“諸位高論,皆振聾發聵!”陳平拱了拱手,聲音清朗依舊,“法家重法度,墨家倡兼愛,農家重根本,儒家貴教化,皆有其不可替代之價值。”
“然,諸位可曾想過,未來那位君王心中的‘雜家’,或許並非簡單的並列,更非誰主誰次?”
議題是他拋出來的不假,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觀點。
“天幕昭示,君王之意已向雜家傾斜。此‘雜’,依在下淺見,非駁雜無序,而是取其精華,融會貫通!如同鑄劍,需百煉精鋼,亦需淬火之寒泉。”
“君王意誌如同爐火,而諸位之學,便是那等待淬煉、等待被賦予形態的精鋼與寒泉!”
“未來需要的是,誰能將自己的‘精鋼’鍛造成君王意誌所需之劍鋒?誰能讓自己的‘寒泉’恰到好處地淬煉出帝國之器的鋒芒?”
“融合,並非爭主次,而是看誰的思想能更契合君王構建強大帝國、治理萬民的藍圖!誰能將自己的學說,變成這藍圖中最不可或缺的一塊基石?誰又能將自己的理念,化作君王意誌最鋒利的延伸?這,才是天幕留給我們的真正考題,而非在此空論誰高誰低!”
他攤開手,臉上露出一種近乎悲憫又充滿誘惑的神情:“與其爭論不休,何不各展所長,向鹹陽,向君王,證明自己才是他手中那把‘帝國之劍’最需要、最適配的‘精鋼’與‘寒泉’?證明自己的學說,才是他意誌最完美的詮釋與執行者?”
把自己的位置放低,再放低。
大秦沒有分封製讓你們擁有選擇君主的權力和自由。
每個人心中掀起了更深沉的波瀾。
爭主次?不,是爭“適配”!爭“不可或缺”!爭成為君王意誌的一部分!
小院陷入了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寂靜。
就在這時,院落那扇破舊的大門被猛地推開,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低級吏員服飾的人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臉色煞白,聲音帶著驚恐:“不好了!中尉府的官兵!朝這邊來了!說…說是奉令清查‘非法聚眾議政’!”
雜家?融合?證明自己?在秦法森嚴的鐵幕之下,這場倉促的“百家小議”,似乎才剛剛窺見一絲殘酷未來的輪廓,便要麵臨現實的冰冷鐵拳。
陳平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徹底消失,門外隱約傳來的沉重腳步聲和甲胄摩擦聲,他低聲道:“散!快散!各尋出路!”
鹹陽城的風,果然變得又快又急!這百家大議尚未開始,試探的代價,已然如此沉重。
小院瞬間亂作一團,各派代表再也顧不上爭論,如同驚弓之鳥,紛紛尋找著院牆的缺口、角落的陰影,倉皇四散。
破敗的官署院落,片刻前的思想激蕩之地,轉瞬間隻剩下淩亂的腳印。
陳平作為借著天幕和嬴炎勢的主持者,是第一個被抓住的,也可能是因為他本來就是主要目標。
過來抓他的,是嬴元。
嬴元,宗室子弟,又是明擺著的十九公子的左膀右臂,還是疑似長盛不衰的那種,自然和陳平不同。
本來就有的官身直接連跳兩級,成為了嬴炎在朝堂上的發言者之一。
原本還不太確定,可這般有膽子有魄力,自然是那位和嬴元共同站在嬴炎身後的“右相”。
“這位……陳兄,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