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怡看著地上癱坐著的男人,那張職業化的微笑麵具又掛回了臉上,語氣甚至比剛才還要輕柔幾分。
“邱先生,現在可以了嗎?我隻是個女仆,職責就是完成清掃工作。”
她的話語禮貌而謙卑,內容卻比槍口更讓人膽寒。
“清掃……”邱停雲嘴唇翕動,重複著這個詞,他扶著冰冷的地麵,掙紮著想站起來,雙腿卻軟得不聽使喚。
他抬起頭,那張斯文的臉上血色儘褪,鏡片後的眼睛裡,恐懼與決絕交織成赴死般的平靜。
“你殺了我吧。”
他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但我不會帶你們去。我的家人就在裡麵,我不可能讓他們麵對任何一點未知的危險。”
說出這句話,邱停雲反而感覺壓在心臟上的巨石被搬開了一些。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種慘烈的勇氣重新填充了他近乎崩潰的神經。
底線,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夏怡靜靜地打量著他,那雙平靜的眼眸裡,沒有憤怒,也沒有不耐。
麻煩。
一個為了家人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用死亡威脅是最低效的手段。殺了他,自己不僅找不到那個“隔間”,還會留下未完成的清掃區域。
這不符合她的工作原則。
夏怡看著他,忽然歪了歪頭,真的感到了困擾。
下一秒,那杆足以讓任何男人腎上腺素飆升的巴雷特,就在邱停雲的注視下,憑空消失了。
沒有預兆,就那麼乾淨利落地從她纖細的手中,被空氣吞沒。
夏怡甚至還禮貌性地拍了拍手,仿佛上麵沾了什麼看不見的灰塵。
“既然您堅持,那就算了。”
她輕描淡寫地說完,轉身,邁著女仆特有的輕盈碎步,頭也不回地走向主屋。
整個過程沒有半分拖遝,仿佛剛才那個單手持狙,用槍口鎖定人生死的女武神隻是邱停雲的幻覺。
“……”
邱停雲徹底愣住了。
他就這麼走了?
他準備好的滿腔悲壯,他預演了無數次的血濺當場,結果對方嫌麻煩,不玩了?
他癱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那個穿著蕾絲裙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腦子裡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他才像剛從深水裡掙紮出來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夜風吹過,後背一片冰涼,他這才發覺,自己的衣服早已被冷汗徹底浸透,緊緊地貼在皮膚上,又濕又黏。
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卷而來,他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那份虛脫之中,更多的卻是濃得化不開的疑惑與警惕。
這個女人到底想乾什麼?
第二天一早,陽光透過四合院古樸的窗欞,在青石板上灑下斑駁的光點。
院子裡靜悄悄的,昨夜的緊張與對峙仿佛被這片寧靜徹底衝刷乾淨。
主屋的飯廳裡,飄起了食物的香氣。
每個人手裡一份速食米飯,旁邊是切得厚薄均勻的午餐肉。
夏怡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下了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她的目光落在正用勺子舀f飯的小傑身上。
“小傑。”
“嗯?”小傑抬起頭,嘴角還沾著一粒米,大眼睛裡帶著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