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那聲低沉的嗬斥,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在徐明心中漾開圈圈漣漪。他順從地低下頭,扛起石塊,繼續前行,仿佛剛才那一瞥隻是疲憊導致的恍惚。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那黑黢黥的洞口、深色的地麵、鏽蝕的金屬碎片,像烙印刻在了他的腦子裡。
接下來的幾天,徐明更加沉默,勞作也更加賣力。他不再試圖遠眺禁地,而是將注意力轉向身邊的人。他需要信息,需要理解這套規則運行的真實邏輯,而信息,往往藏在人的縫隙裡。
勞作間隙,眾人蜷縮在背風的岩石下啃食乾糧。一個總是佝僂著背、默默坐在角落的老者引起了徐明的注意。彆人叫他“老石”,他負責打磨和修複部落裡所有的石製工具。他的手布滿老繭,卻異常穩定,磨損的骨鋤在他手裡幾下就能恢複鋒利。
一次,徐明的骨鋤崩了個口子,他默默走到老石的工作台前,將工具放下。老石抬起渾濁的眼看了他一下,沒說話,接過骨鋤,拿起一塊粗糙的砂岩,蘸了點水,開始一下一下地磨起來。嚓嚓的聲音規律而枯燥。
徐明沒有離開,他蹲在一旁,看著老石的動作。過了一會兒,他拿起一塊廢料,模仿著老石的動作,也開始磨一塊邊緣鋒利的石片。他沒有問話,隻是用行動表示著一種笨拙的“學習”姿態。
老石磨鋤頭的手頓了頓,眼角餘光掃過徐明磨石片的動作,依舊沉默。但當徐明磨得手指發紅,差點劃傷自己時,老石突然伸過手,調整了一下他握石料的角度,用幾乎聽不見的沙啞聲音吐出兩個字:“角度。”
這是徐明第一次聽到老石說話。他點點頭,繼續磨。過了一會兒,他看似無意地低聲問,目光卻盯著手裡的石片:“石叔,西山壁那邊的石頭……是不是更硬?適合做矛尖嗎?”
老石磨鋤頭的手猛地停住,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極快的警惕,甚至是一絲……恐懼。他死死盯了徐明一眼,然後低下頭,更加用力地磨著鋤頭,嚓嚓聲變得急促而刺耳。他再沒看徐明一眼,直到把磨好的鋤頭塞回他手裡,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徐明的理解:禁地是絕對的禁忌,連老石這樣看似超然物外的人都諱莫如深。恐懼源於深知其危險?還是源於部落高層的嚴酷懲罰?
部落裡也有對徐明這個外來者流露出好奇的。一個叫“夏”的年輕人,大約十七八歲,眼神裡還帶著未被完全磨滅的光亮。他負責照料那些保溫棚裡的菌類,有時會偷偷打量徐明。
一次取水時,隻有徐明和夏在泉眼下遊。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用生硬但帶著好奇的語氣問:“外麵……現在什麼樣了?還有……狼群嗎?”
徐明沒有立刻回答,他舀起一瓢水,慢慢喝著,目光掃過夏年輕的臉龐。他看到了渴望,對未知世界的渴望。
“狼,很多。”徐明的聲音平淡,像在陳述一個事實,“雪,一直下。活下來,不容易。”
夏的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但隨即是更濃的好奇:“那……你們怎麼活?像我們一樣,找個這樣的地方?”
徐明看著夏,緩緩搖頭:“沒這樣的地方。搶,或者被搶。”
夏愣住了,顯然這個答案衝擊了他對世界的認知。他張了張嘴,還想問什麼,但遠處傳來了監督者的吆喝聲,他趕緊低下頭,快步離開。
徐明的理解:部落的年輕一代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中長大,對外的殘酷缺乏認知,內心潛藏著不安分和好奇。這可能是突破口,但也可能是陷阱。
幾天後,一次集體勞作後,岩翁罕見地出現在了眾人麵前。他目光掃過疲憊的族人,最後落在徐明身上。
“外來的,你,力氣不錯。”岩翁的聲音依舊沙啞,但少了幾分之前的冰冷,“從今天起,你跟狩獵隊出去,負責搬運獵物。”
人群中出現了一絲細微的騷動,幾個獵手交換著眼神,有審視,也有不滿。狩獵隊是部落的核心力量,能加入,意味著一定程度上的認可,也意味著能分到更好的食物。
徐明心中凜然。這不是簡單的認可,這是一次試探和捆綁。讓他接觸部落更核心的生存活動,同時也將他置於更嚴格的監視之下。狩獵隊的風險遠高於耕種,一旦出事……
他低下頭,用順從的語氣回答:“聽長老安排。”
岩翁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當晚,壯漢給徐明送來了一塊明顯大了一些的肉乾,說是長老的賞賜。
徐明握著那塊肉乾,沒有立刻吃。這額外的食物,是甜頭,也是鎖鏈。岩翁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訴他:服從,才有肉吃。
夜深人靜,徐明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聽著洞外隱約傳來的守夜人的腳步聲。老石的恐懼,夏的好奇,岩翁的賞賜……這些碎片在他腦中盤旋。
這個部落,並非鐵板一塊。有被規則磨平了棱角、隻剩下恐懼的老者,有對圍牆外世界充滿好奇的年輕人,更有用資源和恐懼維持著統治的權威。
而西山壁後的秘密,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著他,也似乎隱隱牽動著部落內部某種脆弱的平衡。
他不能急。他得像狩獵一樣,耐心地靠近,等待最佳的時機。
這片溫暖的囚籠,暗流湧動,而他已經踏入了水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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