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黑暗空間的瞬間，眾人隻覺周身一輕，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薄膜。通道內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稍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宏大、更為死寂的荒涼。
萬物母氣鼎的光芒終於得以擴散開來，照亮了這方天地的一角。
眼前所見，讓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葉凡、聖皇子，也不禁心神劇震。
這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廢墟。斷裂的巨柱斜插在大地，殘破的宮闕隻剩下基座，無數奇形怪狀、非金非石的巨大碎片散落各處，共同構成一幅末日後的景象。空氣中彌漫著萬古不化的塵埃氣息，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死寂。
而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這片廢墟中，隨處可見的“遺體”。
它們並非人類的屍骸，形態各異。有的如之前通道所見的暗金人形，有的則是獸形、禽形，甚至是一些難以名狀的幾何構造體。它們無一例外，都由各種奇異的金屬、晶石或未知材質構成，體表布滿傷痕，能量徹底枯竭，如同被抽乾了最後一絲生機的雕塑，以各種戰鬥或傾倒的姿態，永恒地凝固在這片戰場上。
“天啊…這是一處古戰場？”龐博倒吸一口涼氣，看著一具高達數十丈、胸口被洞穿的岩石巨人遺骸，喃喃道，“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傀儡？還是某種古老種族的遺蛻？”
“汪！恐怕沒那麼簡單！”黑皇難得收起了嬉皮笑臉，狗臉凝重地掃視著這片無邊廢墟，“這些遺骸殘留的‘道韻’極其古老，而且大多偏向於‘力’與‘物質’，與當世法則有顯著差異。它們更像是…某個以煉體或機關術證道的古老文明留下的造物，或者說…戰士。”
聖皇子火眼金睛灼灼，掃過一具具沉寂的遺骸，沉聲道：“它們死前經曆了難以想象的大戰。對手…似乎是一種無形無質，卻能侵蝕、瓦解一切存在根基的力量。”他指向一具半邊身體都化為齏粉的金屬巨鳥遺骸，“看那傷口，並非利器切割，更像是…被某種東西從概念上‘抹除’了。”
葉凡沉默著，他能感受到這片戰場殘留的悲壯與不甘。萬物母氣鼎微微震動，似乎也在為這萬古前的慘烈而共鳴。他更關心的是背上之人的狀態。
伍小滿在進入這片空間後，身體似乎放鬆了些許，那無意識的呻吟也停止了。但他體內那活躍起來的混沌漩渦，與這片天地的聯係似乎變得更加緊密。葉凡能隱約感覺到，四周那無處不在的死寂與破碎法則痕跡，正如同細微的溪流，緩慢而持續地向著伍小滿彙聚，被他那奇異的混沌體質本能地汲取、消化。
這似乎是好事，在修複他的傷勢，滋養他的體魄。但葉凡心中那股不安卻愈發強烈。這種汲取，如同在寂靜的深夜裡點亮燈火，是否會驚醒某些沉睡在這片戰場之下的…更為恐怖的存在？
“小心前進，不要輕易觸碰任何遺骸。”葉凡再次告誡，目光投向廢墟的深處。那裡，隱約傳來一種令人心悸的波動，與聖皇子之前感應到的隱晦氣息同源。
眾人點頭，更加謹慎地在這片巨大的遺骸森林中穿行。他們繞過如山嶽般的巨獸骨架，避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破碎晶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然而，伍小滿的存在，就像一塊投入死水中的石頭，不可避免地激起了漣漪。
當他們經過一柄斜插在地、斷成三截的黑色巨斧旁時，那巨斧殘存的斧柄上幾個模糊的符文，無聲地亮起微光，旋即徹底暗淡，斧柄上又多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當他們踩過一片由銀色金屬碎片鋪就的區域時，腳下那些早已失去靈性的碎片，會發出極其微弱的、仿佛歎息般的嗡鳴。
這些現象比在通道中更加頻繁，也更加明顯。伍小滿仿佛一個行走的“共鳴源”，所過之處，這片死寂的戰場便會短暫地“回憶”起一絲往昔的痕跡，然後歸於更深的寂滅。
“這小子…快成這裡的燈塔了。”龐博咧了咧嘴，感覺渾身不自在。
“福禍相依。”葉凡平靜道，他能感覺到伍小滿的氣息在穩步恢複，甚至那停滯已久的體修瓶頸，都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抓緊時間，找到此地的核心，或者出口。”
就在他們深入廢墟數裡之後，突然！
轟！！！
前方數百丈外，一座半塌的、由某種白色玉石構築的殘破殿宇，猛地炸開！
碎石激射中，一道身影緩緩站起。
那並非遺骸，它周身流淌著暗淡卻真實存在的法則之光，形態類似人形，但更加修長，體表覆蓋著層層疊疊、如同龜甲又似龍鱗的暗青色甲殼，頭顱呈梭形，沒有五官，隻有一團緩緩旋轉的、如同漩渦般的幽光。它手中握著一柄扭曲的、仿佛由影子構成的長槍，散發著冰冷、死寂、卻又帶著某種程序化殺意的氣息。
“守衛…被激活了！”聖皇子瞳孔一縮，烏鐵棍瞬間橫在身前，戰意升騰。
“汪！是因為小滿！他汲取此地殘留法則，驚醒了這尊還在最低限度運轉的法則造物！”黑皇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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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無麵的法則守衛，頭顱處的幽光漩渦“看”向了葉凡背後的伍小滿，手中的影之長槍緩緩抬起，鎖定了目標。
沒有咆哮，沒有警告，隻有最純粹的殺戮指令。
“它的目標是小滿！”葉凡眼神一冷，將伍小滿迅速交給旁邊的龐博，“護住他！”
幾乎在同時，那法則守衛動了！
它的動作看似不快，卻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仿佛與這片天地的殘破法則融為一體，一步踏出，便跨越了數十丈距離，影之長槍無聲無息地刺出，直指龐博護住的伍小滿！槍尖所過之處，空間都泛起細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波紋！
“吼！”聖皇子怒吼，烏鐵棍裹挾著滔天金光，如同擎天之柱，悍然砸向那柄影之長槍！
轟隆！
金光與暗影碰撞，發出沉悶的巨響。法則碎片四濺，聖皇子身形一震，竟被那股冰冷死寂的力量逼退半步，而那法則守衛隻是身形晃了晃，影之長槍依舊穩定地指向伍小滿。
“好強的力量！而且它的法則很古怪，在瓦解我的神力！”聖皇子眼中露出驚色。
“一起上！這東西不是善茬！”葉凡催動萬物母氣鼎，玄黃氣如同瀑布垂落，鎮壓向那法則守衛。黑皇也咆哮著吐出陣紋，試圖禁錮其行動。
大戰，在這片沉寂了萬古的戰場上，驟然爆發。
而被龐博護在身後的伍小滿，在激烈能量波動的衝擊下，緊閉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他體內那加速旋轉的混沌漩渦，仿佛受到了某種挑釁，變得更加狂暴，對外界那些破碎法則痕跡的汲取速度，陡然加快！
他似乎…快要醒了。或者說，他的身體，先於意識，對這場因他而起的戰鬥，做出了本能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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