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死寂,成為了最嚴酷的熔爐。
伍小滿盤坐於歸墟核域,混沌武軀已不再是簡單的抵抗,而是在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與“終結”本身的拉鋸戰。他的存在,就像一枚楔子,硬生生釘入了這永恒的靜默之中。
氣血的奔流聲,在他體內化作了唯一的道音,對抗著外界萬籟俱寂的消磨。最初如大江大河般洶湧,但隨著時間推移,在這無孔不入的“歸無”意蘊侵蝕下,竟也開始變得艱澀、遲緩,仿佛要被凍結。連帶著他的思維,都似乎要陷入那種萬物終結後的永恒長眠。
“不能睡…不能靜…”
伍小滿猛地一咬舌尖,劇痛混合著腥甜的鐵鏽味刺激著近乎麻木的神經。武軀內,那被他千錘百煉的意誌如同不滅的火焰,強行燃燒,驅散著那股誘人沉淪的死寂寒意。
他不再僅僅滿足於“承受”和“對抗”。
灰衣人的話點醒了他——見終結,亦見己心。他要在這終結之地,找到屬於自己的“始”。
神識再次小心翼翼地蔓延而出,這一次,不再如觸須般試探,而是化作了一張極其細微、覆蓋周身方寸之地的“網”。他要主動去捕捉、去解析這歸墟之力中蘊含的“終結”法則碎片。
這無異於刀尖跳舞,火中取栗!
每一次神識與灰色氣流的接觸,都伴隨著神識本身的劇烈消耗與那種萬物終結的意蘊衝擊。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星辰湮滅、文明葬送、法則崩壞的恐怖幻象,每一次都幾乎要將他的意誌拖入無儘的黑暗深淵。
但他撐住了。
混沌武軀作為最堅實的錨點,氣血的每一次艱難鼓蕩,都像是在無邊黑暗中點燃的一簇微小火苗,提醒著他“我還在”、“我仍動”。
漸漸地,在那絕對的“無”中,他捕捉到了一些極其微弱、轉瞬即逝的“印記”。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物質,更像是一種…“痕跡”。是某種存在徹底走向終結那一刹那,留下的最後回響,是“運動”徹底停止前的最終狀態。
他“看”到一道劍光,曾斬落星河,卻在歸於寂滅前,凝滯了億萬分之一刹那的“鋒銳”本質。
他“感”到一團神火,曾焚儘諸天,卻在熄滅瞬間,殘留下一絲永恒不變的“燃燒”概念。
他“觸”到一段時空,曾流轉萬古,卻在崩塌終點,固化了一種關於“維度”折疊的終極形態。
這些“印記”雜亂、破碎、充滿了死亡與終結的氣息,但它們本身,卻又是某種“存在”達到極致後的…另一種形態的“永恒”。
“我明白了…”伍小滿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歸墟吞噬一切,將萬物化為‘無’。但這‘無’,並非空無一物,它承載了所有被終結之物的…‘最終信息’!是它們存在過的、最後也是最絕對的證明!”
“終結,並非純粹的消亡…它亦是另一種形式的…‘定格’!是萬物旅途的…終點碑文!”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破了他意識中的迷霧!
他要創造的“歸墟拳”,不該僅僅是模仿歸墟的吞噬與毀滅。那樣與這天地間的歸墟之力何異?他要的,是截取那“終結”瞬間的意蘊,將那萬物最終的“形態”、“概念”、“印記”,化為己用!融入到他的“力”之中!
“我的力,可開天辟地,亦可…送葬諸天!”
“這一拳,當有歸墟之寂,亦當有…承載萬道終末之重!”
一念通,百竅明!
伍小滿猛地睜開雙眼,眸中不再是抵抗的痛苦,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創造欲望!他緩緩抬起了右拳。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璀璨奪目的神光。
在他的拳鋒之上,混沌力場極速內斂、壓縮,不再是均勻分布,而是依照他捕捉到的那些破碎“印記”中蘊含的某種終極結構,開始重新排列、組合。氣血不再奔騰咆哮,而是以一種極其緩慢、仿佛背負著整個紀元重量的速度,向著拳鋒彙聚,每一絲氣血的流動,都像是在銘刻一道葬送文明的墓誌銘。
他調動起方才感知到的所有“終結印記”——那道劍光的最終“鋒銳”,那團神火的最後“燃燒”,那段時空的終極“折疊”…以及更多雜亂無章的寂滅道痕。
這個過程凶險萬分!
那些“終結印記”本身就帶著讓萬物沉寂的屬性,此刻被強行引導、融合,幾乎要反過來將他的氣血、他的力場、甚至他的拳意都徹底“終結”掉!他的右臂皮膚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灰暗、死寂,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