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自己父皇那般英明神武的君王,談到治國,都是頭疼不已。
他甚至都能猜到,接下來,嚴藏海的說辭,可他不明白的是,為何與安王一向不和的嚴首輔,會提出這個建議。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正是夏長寧想要的結果。
於是他對嚴藏海道:“嚴卿,你要知道,本宮早就有南下平叛的意思,奈何你與王叔不是都不同意,怎麼今天想起這茬來了?”
嚴藏海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緩緩說道:“殿下,此前不同意,是因時機未到,且南下平叛耗費巨大,再說,朝廷也沒有足夠的兵馬調動。但如今局勢不同,叛軍氣焰愈發囂張,且似乎要與南方的攻楚大軍連成一片,若再不行動,恐生大患。”
夏長寧哼哼一笑,已經看透了嚴藏海的算計,道:“我的首輔大人,朝廷的兵馬在安王叔手中,錢糧在你們手裡,這件事,似乎本宮說了可是一點都不算的!”
這個時候,白發蒼蒼的兵部尚書出班道:“殿下,安王不肯出兵也就罷了,朝廷手裡不是還有一支城防營嗎?若是再加上臨時招募兩萬兵馬,以這五萬大軍南下,命令地方駐軍配合,也是可行的。錢糧器械方麵,兵部可儘力籌措。”
夏長寧如電一般的目光威嚴地掃過在場的文官武將,連他們的呼吸都感知得一清二楚。最後回到了嚴藏海和安王身上,知曉了如今的局麵,最後又看向兵部尚書杜衝。
片刻後才冷冷道:“杜尚書,你應該知道,城防營是整個朝堂如今唯一可以調動的應急兵力?!所以你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你也是一清二楚的咯?”
“知道,如今大夏最大的禍患不在奉天城內,而是在奉天城外!故此,與其讓這三萬城防營在奉天城中終日無所事事,不如拉出去為國一戰!”
下一瞬,隻聽得砰的一聲,一方硯台猛地砸在殿中的青金石板中,這一擊之力如雷霆濺落,青金石板和那方玉石硯台應聲碎裂。夏長寧顫抖的怒吼聲回蕩在殿內久久不能散去。
“杜衝!”
杜衝迎風而立,連頭也沒低,抬起手中的玉笏,加快了語速:“殿下,如今局勢危在旦夕,臣也是為了大夏。如不動城防營,那就隻能等著南方兩鎮坐大,到時候叛軍一路北上,殿下恐追悔莫及!”
這個時候,他撲通一聲跪下,膝蓋正好磕在那堆碎裂的硯台與青金石板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卻未動搖他半分。朝堂上那些尚書、將軍,此刻無不微微抬起頭,想要瞥見夏長寧臉上的窘態。
但後者很快平複了自己的情緒,進而轉向安王,問道:“安王,你怎麼說?”
安王像是早就做好準備一樣,給嚴藏海遞出一個心領神會的顏色,隨後道:“殿下,臣以為內閣所言不差,此時,臣在東境的八鎮兵馬一兵一卒都不能動,他們不僅承擔鎮壓東海之責,還要隨時準備和南下的赤陽騎兵決一死戰。
至於平定南方兩鎮叛亂這種小事,以城防營的戰力,已經足夠了!”
見夏長寧不說話,他繼續道:“另外,臣就要返回東境了,這邊的事情,王叔幫不上你什麼忙,這些是王叔我這些年積攢下的一些家底,權當殿下出兵之資。另外,我想兵部會全力以赴,為殿下籌措軍資。”
此刻的夏長寧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片刻後壓低了聲音道:“看起來,內閣和安王叔都是這個意思,那本宮便同意了。傳令城防營,整肅軍備,隨時準備起兵南下。”
“啟奏殿下,還有一事!”
那個作死的杜尚書再一次開口,氣得夏長寧都想一刀宰了他。
夏長寧斜著掃了他一眼,問道:“杜尚書……你還有何事?”
杜尚書根本不怵,道:“城防營主將半月前被調去了東境,如今還缺一位主將!”
這個話說到這裡,開始進入最後的主題了,調走了城防營,還要再安排一位他們信得過的主將。而且毫無疑問的是,在踏進這個大殿之前,內閣和安王就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們選擇的主將早就在那等著了。
夏長寧看了一眼杜尚書,又看了一眼已經進入閉目養神狀態的嚴藏海和眼神中充滿了熾熱的殷蛟,還有那氣定神閒的安王,夏長寧笑了,道:“哪裡缺了,我看安王世子殷蛟就很好嘛,不如我們就讓他去做城防營的主將如何?”
這番戲謔的語氣並未被內閣和安王座下的幾人放在眼裡,他們聽到的隻是夏長寧同意安王世子殷蛟去擔任城防營主將。因此,他們幾乎毫無異議地談論著這一結果,語氣中毫不掩飾其得意的心態。
杜尚書率先開口:“公主所言,乃是正理,我等無異議。”
安王朝身側看了一眼,示意殷蛟出來接受封賞。殷蛟今日穿了一身銀色寶甲,威風凜凜神采奕奕。
他大步流星走出隊列,單膝跪地,昂首道:“臣殷蛟,願為殿下分憂,定不辱使命,率領城防營平定南方兩鎮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