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拐角,潛藏在暗處的目光並未立刻追隨。
陰影深處,那道視線在商田手中的銅鑼與顧默離去的方向間短暫徘徊。
銅鑼持續的“哐哐”聲確實擾亂了領域的節奏。
入口處的灰光明顯變得不穩定,連帶著童女拜月的唱腔都出現了細微的卡頓。
這麵鑼竟能影響邪祟領域的根基?
暗中之人的呼吸微微一頓。
顧默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倒像是真的沒意識到銅鑼的關鍵,隻是誤打誤撞。
而商田三人,此刻正借著鑼聲穩住陣腳,臉上甚至露出了幾分掌控局麵的得意。
或許,這幾個看似草包的家夥,才是破局的意外變量?
片刻猶豫後,那道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商田等人身上。
比起一個暫時退到外圍、顯得毫無威脅的顧默,正在直接乾擾領域運轉的商田,顯然更值得關注。
陰影徹底融入更深的黑暗,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那麵不斷發出聲響的銅鑼上。
顧默穿行在無人的巷道中,方才的慌亂早已從眼底褪去,隻剩下一片清明。
他其實是今日白天研究那麵缺角銅鑼時,才隱約摸到些門道。
邪祟領域的核心是戲,鑼聲是開戲的信號。
可若鑼聲不止,雜亂無章地持續響著,就像一台戲剛開場,鑼鼓卻敲個不停,反而會打亂整個戲的節奏。
戲要開,也得有始有終,有板有眼。
持續不斷的鑼聲,相當於在領域內製造了無數個開戲的指令,彼此衝突,自然會乾擾到領域內《童女拜月》正劇的進行,削弱其規則之力。
商田敲打的節奏恰好暗合了某種戲班開場的老調子,歪打正著,效果竟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也算他們有點用處。”顧默低聲自語。
他從懷中摸出蝕靈盞,盞身散發出微弱的紅光,指引著附近邪祟的蹤跡。
既然暗處的目光被牢牢吸在商田那邊,他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做自己該做的事。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顧默如同穿梭在暗影中的獵手,借助蝕靈盞的指引,在南區的街巷裡處理著各種普通邪祟事件。
每解決幾處,他都會短暫地返回北關街駐足,望向商田等人所在的方向。
夜色中,那麵銅鑼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始終沒有停歇。
偶爾能看到商田等人的身影在巷口晃動,借著鑼聲的掩護,甚至敢朝著領域入口的方向試探著挪動幾步。
“哈哈哈!我就說這邪祟沒什麼可怕的!”
遠遠能聽到商田得意的笑聲,他正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手裡的銅鑼敲得更響了。
“你看這鑼聲一響,那什麼狗屁吸力就弱了!”
周厲揮舞著鐵鞭,將一隻試圖靠近的低階邪祟抽得魂飛魄散,咧嘴大笑。
“還是商隊有辦法!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趙山也放下了緊繃的神經,撚著胡須,對著入口的方向點評:“此消彼長,以聲破域,雖非正道,卻也算得上是奇招了。”
三人儼然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仿佛這邪祟領域的弱點是他們苦心鑽研發現的,那麵銅鑼更是他們克敵製勝的法寶。
顧默在暗處看著這一幕,眼中沒有嘲諷,隻有一絲了然。
這樣很好。
他們越是得意,越是覺得自己掌握了關鍵,就越能吸引那道暗中視線的全部注意力。
蝕靈盞傳來的感應始終平穩,那道潛藏的氣息如同磐石般釘在商田等人附近,再未向他這邊偏移分毫。
一整夜的時間悄然流逝。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顧默已經處理了整整四十六起普通邪祟事件。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邪祟殘留能量也隨之增長了許多。
顧默轉身朝著南三區駐點走去。
回到南三區駐點時,晨光正透過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他將蝕靈盞收好,解下腰間的長刀靠在牆角,徑直走到裡屋的木榻旁,和衣躺下。
一整夜的緊繃驟然鬆弛,倦意如潮水般湧來。
他閉著眼,腦海裡快速過了一遍昨夜的細節。
片刻後,呼吸漸沉,竟在疲憊中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李婷婷略顯急促的聲音:“顧隊應該回來了吧?”
顧默睜開眼,窗外的日頭已升高了些。
他起身揉了揉眉心,推門走出裡屋。
李婷婷、吳風、吳鳴三人正站在院裡,見他出來,立刻圍了上來。
“顧隊!”吳鳴手裡捧著個布包,眼睛發亮,“我們查到不少新東西!”
李婷婷先遞上一本重新整理的卷宗,紙頁邊緣還沾著未乾的墨跡。
“慶春班童伶的名單理出來了,死在最後那場戲台上的共有七個,最小的才八歲,最大的十二歲。我把他們的生辰八字標出來了,發現其中五個都是陰年陰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