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離開將軍廟後,沒走熱鬨的主街,而是拐進一條布滿青苔的窄巷。
巷尾第三家,是間門麵不足丈寬的銀飾坊,木牌上小銀匠坊四個字。
這是顧默在西安城固定打交道的地方。
推開門時,銅鈴輕響,坊內彌漫著銀器特有的冷冽金屬味,混著細砂打磨的粉塵氣。
架子上擺著些尋常銀飾,釵環鐲鏈都做得精巧,卻在最裡層的木格上,藏著幾樣與眾不同的物件。
三枚指尖長的銀針針尾刻著極細的防滑紋、一個巴掌大的銀製小盒,盒蓋邊緣有嚴絲合縫的扣槽,還有半塊磨得發亮的銀片。
這些都是顧默之前定製的,用於探測邪祟氣息的工具。
“顧哥!你可算來了!”裡間傳來少年清脆的聲音。
一個穿粗布短衫的半大孩子快步走出來,十六七歲的模樣,個子不算高,手指卻格外修長靈活,指節處沾著點銀粉,掌心還有層常年握錘磨出的薄繭。
他叫阿銀,是這銀匠坊的主人,爹娘早逝,靠著祖傳的手藝撐著鋪子,彆看年紀小,西安城不少老掌櫃都知道。
小銀匠坊的活,比那些老字號還精細。
阿銀一看見顧默,眼睛就亮了,手裡還攥著塊剛鍛打的銀坯,上麵已經敲出了幾道規整的紋路。
“你上次讓我打的銀製收納格,我昨晚熬夜磨好了,邊緣都拋光了,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他獻寶似的把銀格遞過來,顧默接過,格子間的間距分毫不差,連角落的弧度都打磨得圓潤,沒有一絲毛刺。
顧默點了點頭:“很好,比我要求的還細。”
阿銀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還是顧哥你的活有意思!上次那個銀盒,要做暗格還得防漏,我琢磨了三天才想出用錫箔嵌縫,比打那些姑娘家的釵子有意思多了。”
“而且顧哥給的工錢也足,我上個月才有錢給家裡添幾樣物品。”
顧默從懷裡掏出一張折好的粗紙,展開遞給阿銀:“這次要做些新東西,都是銀製的,你看看能不能做。”
阿銀接過來,湊到窗邊的光線下仔細看。
紙上畫著幾樣工具的圖樣,標注得清清楚楚。
阿銀的手指先落在銀箭圖樣上,紙麵上標注的箭頭開槽字樣,他眼睛亮了亮。
“顧哥,這銀箭要做純銀的?箭頭還得刻槽?”
顧默點頭,“槽要細,能嵌進一些小物品之類的。”
“還有箭尾我需要綁上銀線,所以加工時需要留有捆綁位置。”
”阿銀立刻摸出抽屜裡的小銅尺,在紙上比量:“我知道!箭杆纏銀線加固,箭頭鍛得尖些,槽口深度控製在半分,不然容易折。”
“純銀軟,我得把箭頭燒紅了反複鍛,多淬幾遍水,能硬點。”
接著他的目光移到銀絲線的圖樣上,眉頭微蹙:“這線要多細?顧哥你看,我這拉絲板最細的孔,隻有針鼻大,拉出來的線能承重,但得慢慢過,一次拉太急就斷了。”
他說著從櫃台下翻出一段細如發絲的銀線,遞到顧默麵前。
銀線輕輕一扯能微微拉長,卻沒斷。
“就要這麼細,”顧默捏起銀線看了看,“長度要八丈左右。”
“成!”阿銀把銀線塞回小竹筒,又指向銀匕首的圖樣。
“這匕首刃要開雙鋒?純銀刃薄了容易卷,我得在銀裡摻一點錫,還能讓刃口硬些。柄呢?纏銀紋防滑,還是嵌木柄?”
“不!匕首要純銀,而且越純越好。”顧默提出要求。
“好!那就按照顧哥的要求去做。”阿銀點下頭。
隨後他又看向另外一個圖畫。
“銀手套呢?這圖樣上畫的是分指的,指節處要留縫?”他抬頭看向顧默的手,伸手虛虛比了比。
“得量你手寸,不然貼太緊彎不了指。掌心和指尖要加厚嗎。”
阿銀雖然年紀輕,但是很有經驗。
顧默抬手讓他量,軟尺繞著指根、手掌心纏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