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城牆,這座西安城最後的壁壘。
此刻已不再是冰冷的磚石結構,而更像是一個瀕臨崩潰的神經中樞。
城牆之上,西安城殘存的核心權力階層幾乎全部聚集於此,氣氛壓抑,死寂。
但卻又暗流湧動,充斥著絕望與相互指責。
城主陸明天站在最前方,往日裡威嚴的麵容,此刻隻剩下灰敗與深深的疲憊。
他望著城外那洶湧、嘶吼著的屍潮,眼神空洞,嘴唇微微顫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遠超想象的恐怖景象,幾乎擊碎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
“廢物!飯桶!都是他媽的廢物!”
一聲尖利刺耳的咆哮打破了沉寂。
趙遠臉色煞白,錦袍上沾滿了汙漬,早已沒了京城貴公子的風度。
他揮舞著手中的玉扇,卻不是為了瀟灑,而是像一根鞭子,胡亂地指向城外,指向身邊的每一個人。
“陸明天!看看!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就是你治理的西安城?啊…!固若金湯?萬無一失?”
“現在成了什麼樣子!鬼蜮!煉獄!”
他唾沫橫飛,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變形。
“還有你們,鎮邪司,平日裡一個個眼高於頂,自詡對付邪祟的行家裡手,畫域,骨笛域,每次都要本公子大力支持。”
“結果呢?”
“結果就是讓古蠻族的崽子弄出這鋪天蓋地的鬼東西!”
他身後的兩名先天護衛,依舊如同磐石般肅立,氣息淵渃嶽峙,與周圍的慌亂格格不入。
但他們冰冷的眼神掃過城下的屍潮時,也微微閃動,顯然眼前的景象也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他們主要的職責是保護趙遠的安全,對於城池存亡,並不像本地官員那般感同身受。
陸明天被趙遠當眾如此辱罵,身體猛地一顫,臉上湧起一股屈辱的潮紅。
他猛地轉過身,眼中布滿了血絲,壓抑已久的怒火和絕望終於爆發。
“趙公子,事到如今,你除了指責,還能做什麼?古蠻族這驅役屍骸、化民為傀的惡毒手段,聞所未聞。”
“這已非尋常戰爭,這是滅族絕種的邪法!你讓我如何預料?”
“讓你身後的皇室供奉堂來,他們又能預料得到嗎?”
“你還有理了…!”趙遠跳腳,玉扇幾乎要戳到陸明天的鼻子。
“要不是你們這幫地方官無能,剿匪不力,情報滯後,豈會讓古蠻族坐大到如此地步?”
“若是早聽本公子的,集中力量主動出擊,何至於此!”
“主動出擊?”鎮邪司資曆最老的周司長忍不住冷笑出聲。
他臉色鐵青,胡須都在顫抖,“趙公子莫非忘了我們鎮邪司,為了配合你行動損失了多少人員?”
“若不是每次都貿然行動,折損了大量精銳,我們至於如此捉襟見肘!如今倒來怪我們不力?”
“周老頭!你什麼意思!”趙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每次的功勞可是你們一個個點頭認下的!現在想翻舊賬?想把臟水潑到本公子頭上?我看你們是早就心懷叵測!”
“夠了!”陸明天猛地一拍牆垛,聲音嘶啞。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爭功諉過!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辦?”
“內城還能守多久?糧食還能撐幾天?水還能供應得上嗎?”
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苦水井的方向,那裡雖然還在掌控中,但通往內城的道路已被屍潮威脅。
一位掌管糧秣的官員帶著哭腔喊道:“城主!糧倉被突破了兩處!剩下的糧食,最多也隻能撐七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