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月站定在舞台中央,沒有華麗的燈光,隻有一束乾淨的追光打在她身上。
與《加冕》的宏大複雜樂器不同,整個舞台上隻有一架鋼琴。
簡約得近乎寒酸。
台下觀眾麵麵相覷,竊竊私語。
“就這?一架破鋼琴?”
“剛才蕭亦然那麼炸裂,這落差也太大了吧。”
“感覺像從皇宮突然回到了鄉下。”
突然,一段乾淨、略帶傷感的鋼琴聲前奏響起。
音符如同午後陽光下飄落的塵埃,輕柔而緩慢。
瞬間將現場從金碧輝煌的宮殿拉回到了充滿人間煙火的舊巷。
觀眾的喧囂聲逐漸平息。
不是被震撼的沉默,而是被某種溫柔力量撫慰的安靜。
江沐月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她開口了。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第一句歌詞出口,整個演播廳的氛圍瞬間變了。
沒有撕心裂肺,沒有聲嘶力竭,隻有娓娓道來的平靜和釋然。
江沐月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卻又有種透徹人心的力量。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台下的觀眾露出困惑的表情。
在經曆了《加冕》的極致轟炸後,這種極簡的演唱讓他們感到巨大的落差。
甚至有些不適。
“這唱的什麼啊?”
“聲音是好聽,但是沒勁啊。”
“感覺要睡著了。”
但也有人開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個中年男人盯著舞台,眼神逐漸變得複雜。
後台等待區裡,蕭亦然靠在沙發上,聽到江沐月的演唱,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就這?”
他輕蔑地搖搖頭,甚至有些失望。
“平淡如水,拿什麼贏?”
“淩夜啊淩夜,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麼殺手鐧呢。”
而一旁的陳菲則是眉頭緊鎖,她隱隱感到不安。
這種不安來自於她對淩夜創作能力的了解。
淩夜不是那種會做無用功的人,他每一首歌都有其深層目的。
《海底》看似黑暗,實則治愈。
那這首《後來》…
舞台上,江沐月繼續輕聲唱著。
“梔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
“愛你,你輕聲說…”
“我低下頭聞見一陣芬芳…”
細膩的歌詞開始發揮作用。
台下開始有人眼神變得迷離。
那些具體而美好的細節描寫,瞬間將他們拉回到了青春歲月。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觀眾,眼中開始閃爍著淚光。
她仿佛看到了十七歲的自己,穿著藍色百褶裙,在梔子花開的校園裡。
“那時候的愛情…”
“為什麼就能那樣簡單…”
“而又是為什麼人年少時…”
“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
江沐月繼續唱著,每一個字都在描繪著青春裡最美好的片段。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刻意的煽情,就是最樸素的敘述。
但正是這種樸素,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青春歲月。
觀眾席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
交頭接耳的聲音逐漸減少。
人們的表情從困惑轉為沉思。
“在這相似的深夜裡…”
“你是否一樣也在靜靜追悔感傷…”
“如果當時我們能不那麼倔強…”
“現在也不那麼遺憾…”
江沐月的聲音帶著一種特殊的魅力。
不是技巧的炫耀,而是情感的流淌。
每一句歌詞都像一把溫柔的鑰匙。
不帶任何攻擊性,卻精準地打開了聽眾內心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
情緒在潛移默化中蔓延。
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沉浸其中。
後台監控室裡,蘇晴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情況?”
她看著鏡頭中觀眾們的表情變化,心中湧起一種說不出的震撼。
這些觀眾並沒有被激動到大聲喝彩,也沒有被震撼到起立鼓掌。
但他們的眼神,他們的表情,透露出一種更深層的東西。
“這種殺傷力…太可怕了。”蘇晴喃喃自語。
舞台上,歌曲繼續進行。
“你都如何回憶我…”
“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這些年來…”
“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江沐月的聲音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依然輕柔,但多了一份成熟的釋然。
觀眾席的情緒,在歌詞娓娓道來的敘述中不斷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