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想當成垃圾郵件刪掉。
這些年,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推廣郵件,賣保險的,賣課程的,煩不勝煩。
他的手指已經放在了刪除鍵上,目光卻不經意地掃到了郵件的標題。
月光。
隻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字,卻讓他的手指頓住了。
他有多久沒在自己的世界裡看到這兩個字了?
他寫的歌,唱的歌,都是關於陰溝、泥潭和不見天日的小巷。
月光,那是屬於詩人和勝利者的東西,與他無關。
鬼使神差地,他點了進去。
郵件內容是空的。
隻有一個音頻附件。
張信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是什麼新型的病毒嗎?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把附件下載了下來。
下載速度很慢,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會對一封來路不明的郵件產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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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載完成。
他找到那副耳罩海綿已經有些開裂的監聽耳機,插上電腦,戴好。
然後,他雙擊了那個文件。
沒有防備地,一陣幽遠寂寥的簫聲,順著耳機線,灌入他的耳膜。
那一瞬間,張信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那不是一段旋律,那是一陣從荒原儘頭吹來的冷風,帶著霜雪的寒意,掠過乾涸的河床,吹動破敗的旌旗。
緊接著,清冷的古箏切入,每一個音符都像刀鋒,利落、乾淨,帶著決絕的殺意。
鼓點驟起,如千軍萬馬奔騰,又如一顆孤獨的心臟在絕境中劇烈地跳動。
張信的身體無意識地坐直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個提著劍的男人,獨自走在屍橫遍野的沙場上。
月光如水銀瀉地,照著他滿身的傷痕,照著他劍刃上未乾的血跡,照著他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
旋律在高亢的廝殺與低回的歎息之間反複交替,那不是技巧的堆砌,那是命運的掙紮。
每一次音符的碰撞,都像是靈魂在被反複撕扯、拷問。
高潮過後,萬籟俱寂。
隻剩下一聲如泣如訴的簫聲,在空曠的天地間回響,最後消散於無形。
像一個英雄最後的呼吸,又像一滴血,落入雪地,無聲無息。
音樂結束了。
房間裡恢複了死寂,隻有電腦風扇還在不知疲倦地嗡鳴。
張信僵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沒有摘下耳機,任由那一片虛無的靜默包裹著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抬起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這不是一首歌。
這是他被雪藏、被遺忘、被背叛、被生活碾碎了所有棱角,卻依然在午夜夢回時,會聽到的,獨屬於他自己的悲鳴。
那個孤獨的劍客,就是他自己。
他輸給了這個時代,輸給了這個圈子的規則,輸給了那些他曾經不屑一顧的“手段”。
可他還站著。
哪怕活得像條狗,他也還站著。
張信顫抖著手,移動鼠標,把進度條拉回了最開始。
他按下了播放鍵。
一遍。
又一遍。
窗外,夜色漸深。
一縷真正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裡艱難地擠了進來,在他布滿淚痕的臉上,投下了一道淺淺的光斑。
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個發件人的名字。
淩夜。
這個人,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寫出這樣一首歌?
二十年的冰封,二十年的心如死灰,似乎在這一刻,被這短短四分鐘的音樂,鑿開了一道裂縫。
他想嘶吼,想呐喊,想摔碎眼前的一切。
最終,他隻是摘下耳機,雙手插進自己淩亂的頭發裡,發出了一聲壓抑了太久的、野獸般的低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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