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冬夜裡的覺性光
年關將近,村裡的炊煙裡多了些油香。隊裡殺了頭年豬,按人頭分了肉,蘇禾分到的那小塊,王大爺硬是要他帶回家,說“過年得有肉味兒”。他沒推辭,看著大娘把肉切成小塊,和著蘿卜燉在鍋裡,咕嘟咕嘟的聲響裡,連空氣都變得黏稠而溫暖。
這天傍晚,蘇禾去村頭給趙老漢送大娘蒸的菜窩窩,遠遠看見土坯房的煙囪沒冒煙。他心裡一緊,推門進去,見老漢蜷在炕上,臉色發白,嘴唇乾得起皮。“趙大爺?”他伸手摸了摸老漢的額頭,燙得嚇人。
“老毛病了,受了寒……”老漢喘著氣,想坐起來卻沒力氣,“不礙事,扛扛就過去了。”
蘇禾沒聽他的。他想起在光域時,共生體之間傳遞能量的方式——那時靠的是覺知共振,此刻卻隻能化作最實在的行動。他燒了熱水,用布巾給老漢擦額頭降溫,又跑去大隊部找赤腳醫生。
醫生來看過,說是重感冒,開了幾片藥,囑咐要多喝熱水,最好能喝點米湯。蘇禾把藥給老漢喂下,轉身往回跑,想讓大娘熬點米湯。路過飼養員老李的棚子,見他正給牛添夜草,便說了趙老漢的情況。老李咂咂嘴:“這寒冬臘月的,老人經不起折騰。”說著從懷裡掏出個布包,裡麵是半袋紅糖,“給老漢衝著喝,能發點汗。”
蘇禾拿著紅糖往回走,雪又下了起來,落在臉上冰冰涼涼。他忽然覺得,這雪夜奔波的路,竟和圓覺海中覺悟者的行跡隱隱相合——那時以為“普賢行”是宏大的願力,此刻才懂,不過是“見人有難,伸手幫一把”的本能。
大娘的米湯熬好了,帶著米香。蘇禾端著碗回到土坯房,用小勺喂給趙老漢。老漢喝了幾口,臉色緩和了些,拉著蘇禾的手說:“娃,你是個好娃……俺這把老骨頭,活一天賺一天,不值得你這麼折騰。”
“大爺,人活著,不就為相互幫襯著嗎?”蘇禾的話脫口而出,沒有刻意調動任何覺悟,卻帶著種通透的真誠。他想起同真境的“萬物同真”,原來不是說眾生的覺悟都一樣,而是說眾生的“難處”都該被看見,眾生的“善意”都該被回應。
守到後半夜,老漢的燒退了些,開始打盹。蘇禾坐在炕邊,借著油燈的光,看著牆上貼著的“農業學大寨”的標語,又看看老漢枕邊那包照片,忽然對“時間”有了新的體會。在超維時序裡,時間是可以折疊的光帶,而在這裡,時間是老漢眼角的皺紋,是牆上標語的褪色,是鍋裡慢慢涼下去的米湯——它實實在在地流淌,帶著溫度,也帶著重量。
窗外的雪停了,月亮從雲裡鑽出來,照在雪地上,亮得晃眼。蘇禾推開門,冷冽的空氣湧進來,讓他打了個激靈,意識卻異常清明。他想起太始元的“無始無終”,或許本就藏在這“一晝一夜”的循環裡:趙老漢今冬的病,開春會好;田裡的苗,來年會青;就像他此刻困在這具肉身裡,終有一天會明白這趟“裂隙之旅”的意義。
回王大爺家的路上,他踩著厚厚的積雪,聽著腳下咯吱咯吱的響。路過磨坊,看見老張還在磨麵,燈影裡的身影忽明忽暗。“張叔,這麼晚了還忙?”蘇禾喊了一聲。
“隊裡要趕在年前磨完口糧。”老張直起腰,抹了把汗,“你這是……從趙老漢那兒回來?”
蘇禾點點頭。老張歎口氣:“都是苦命人,相互幫襯著走唄。”他從磨盤邊的布袋裡抓了把剛磨好的白麵,塞給蘇禾,“給大爺明天下碗麵。”
蘇禾握著那把麵,溫熱的,帶著麥香。他忽然覺得,這冬夜裡的點點燈火,這你遞我一把麵、我送你半袋糖的暖,都是“遍照明”的光——它不耀眼,卻能照亮彼此腳下的路;它不宏大,卻能讓這凍土上的日子,多些熬下去的勇氣。
回到王大爺家時,雞快叫頭遍了。他躺在炕上,卻沒有睡意。這具身體依舊會累,會冷,會餓,但他心裡那片曾經屬於圓覺海的浩瀚,正一點點融入這煙火人間的瑣碎裡。他不再懷念那些玄奧的境相,因為懂得,趙老漢的鼾聲,窗外的月光,手裡的白麵,都是真如的顯化,都是覺悟的注腳。
天快亮時,蘇禾終於閉上眼。夢裡沒有光域的共生雲,也沒有外域的矛盾晶,隻有雪地裡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從村頭的土坯房,一直延伸到遠方,像一條通往同歸境的路,踏實,溫暖,一步一個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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