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秋實中的真如味
秋風一吹,玉米葉子就黃了邊,高粱穗子紅得像火,田埂上的野菊開得星星點點,空氣裡飄著熟秋的醇厚。蘇禾跟著隊裡掰玉米,金黃的棒子沉甸甸地墜在稈上,剝開皮,玉米粒像珍珠似的密密排列,飽滿得能擠出漿來。
“今年的玉米,比去年瓷實。”王大爺捧著個大棒子,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夠磨三石麵,還能剩下些當種子。”
蘇禾把玉米扔進筐裡,筐子很快就滿了,壓得扁擔咯吱響。他挑著擔子往場院走,腳下的土路被曬得發硬,一步一個腳印。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地上,瞬間就被吸乾,卻在心裡留下片清涼。他忽然覺得,這沉甸甸的玉米,就是“真如”的模樣——不花哨,不玄奧,就是實實在在的飽滿,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收獲。
場院上,人們忙著給玉米剝皮、晾曬。婦女們坐在玉米堆旁,一邊乾活一邊說笑,手裡的玉米皮被編成辮子,掛在屋簷下,黃澄澄的,像串起來的陽光。狗蛋和丫蛋在玉米堆裡打滾,身上沾滿了玉米須,像兩個毛茸茸的小毛球。
蘇禾坐在旁邊編玉米囤,手指被玉米葉劃出道道細痕,卻不覺得疼。他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一片平和。這景象沒有圓覺海的浩瀚,沒有太始元的玄妙,卻比任何境相都更讓他心安——因為這是“實”的,是“成”的,是春種秋收的必然,是汗水換來的篤定。
趙老漢搬來個小桌,放在場院的樹蔭下,擺上剛煮好的玉米和紅薯。“嘗嘗鮮。”老漢遞給他一個玉米,熱氣騰騰的,燙手。蘇禾接過來,咬了一口,甜汁順著嘴角流下來,帶著泥土的芬芳。
“好吃不?”趙老漢看著他,眼裡帶著笑意。
“好吃。”蘇禾點頭,“比城裡的甜。”
“那是自然。”老漢拿起個紅薯,掰成兩半,金黃的瓤冒著熱氣,“這地裡長出來的,啥都實在。你對它上心,它就給你長好東西;你糊弄它,它就給你長草。”
這話讓蘇禾想起“同真境”的“萬物同真”。原來萬物的“真”,不在彆處,就在這因果裡,在這實在裡。就像這玉米,你澆水施肥,它就飽滿;你不管不顧,它就乾癟。人也一樣,你真心對人,人就真心對你;你糊弄日子,日子就糊弄你。
秋收的日子忙得腳不沾地,割高粱、挖紅薯、摘棉花,場院上的糧食堆得像小山。蘇禾白天跟著乾活,晚上幫著記賬,有時還要幫著村裡的小學修補窗戶。他的生活被這些瑣碎填滿,卻從未覺得枯燥,因為每一件事裡,都藏著“覺”的影子——割高粱時的專注,記賬時的認真,補窗戶時的細心,都是在實實在在地“活”,在認認真真地“顯化”。
一天晚上,蘇禾給隊裡的倉庫盤點糧食,發現玉米的數量比賬上少了一小袋。他沒聲張,借著月光重新數了一遍,還是少。他想起王大爺說的“賬上的數不能差”,就提著燈籠在村裡轉,最後在趙老漢的窗下找到了那袋玉米——老漢白天搬的時候忘了記下。
“你看我這記性。”趙老漢拍著大腿,不好意思地笑,“老了,不中用了。”
“沒事,記上就行。”蘇禾幫著把玉米搬到倉庫,心裡卻很亮堂。
他忽然明白,“覺悟”不是不犯錯,而是錯了能改;不是不糊塗,而是糊塗了能醒。就像趙老漢忘了記賬,發現了補上就是,不必苛責,不必糾結。這世間的“真如”,本就帶著點煙火氣的不完美,卻在這份不完美裡,透著實在的可愛。
場院的角落裡,新堆起的棉花像雪堆,白得晃眼。婦女們坐在旁邊摘棉籽,手指飛快地翻動,嘴裡哼著小調。蘇禾湊過去幫忙,棉花的軟絮沾在手上,像握著團雲。他想起光域的共生雲,原來最柔軟的顯化,不在遙遠的宇宙,而在這秋收的棉朵裡,在人們指尖的溫柔裡。
收完秋,隊裡分糧食。每家每戶都推著小車來,臉上帶著盼了一年的笑。蘇禾幫著記賬,看著人們把糧食裝上車,車軲轆碾過場院的土地,留下深深的轍印,轍印裡,還殘留著玉米粒和高粱殼的碎屑。
王大爺分了兩袋玉米、一袋紅薯,還有些棉花。“夠過冬了。”他看著小車,眼裡的滿足像溢出來的蜜。蘇禾幫著把糧食推回家,路上遇見趙老漢,正背著半袋棉花往家走,腳步雖慢,卻很穩。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幅溫暖的畫。蘇禾看著地上的影子,忽然覺得,這就是“普周圓”的圓融——不必追求形而上的合一,就在這共享秋收的歡喜裡,在這相互幫襯的實在裡,每個人的影子都連著彆人的影子,每個人的日子都靠著彆人的日子,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個整體。
夜裡,蘇禾躺在炕上,聽著窗外的風聲。這一年,他從冬走到秋,從陌生走到熟悉,從混沌走到清明。他不再懷念圓覺海的浩瀚,因為懂得,眼前的玉米囤、棉花堆、賬本上的數字,都是宇宙的顯化,都是真如的味道。
這味道,是玉米的甜,是紅薯的香,是棉花的軟,是人們臉上的笑,是這六零年代的土地上,最實在的真如味。
宇宙的故事,原來在哪片時空裡,都能結出飽滿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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