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爐火邊的同歸暖
北風卷著雪沫子拍在窗上時,公社的辦公室早已生起了煤爐。爐火“劈啪”地跳著,把蘇禾的影子投在牆上,忽長忽短,像個沉默的伴兒。他正整理全年的農業報表,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和爐上水壺的嗡鳴纏在一起,織出冬夜的寧靜。
王大爺裹著厚棉襖來了,懷裡揣著個布包,一進門就搓著手喊:“凍壞了凍壞了!”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裡麵是剛蒸好的粘豆包,冒著熱氣,“給你送點熱乎的,天冷,得吃點扛餓的。”
蘇禾給大爺倒了杯熱水,看著他捧著杯子暖手。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遠處的村莊埋成了白團。“村裡的地窖都檢查過了?”蘇禾問,“彆讓紅薯凍著。”
“都查了,栓柱帶著年輕人把窖口又加了層草簾。”王大爺咬了口豆包,黏糊糊的甜漿沾在胡子上,“你趙大爺的墳頭,俺也讓人堆了個雪堆,擋擋風雪。”
蘇禾的心輕輕動了一下。他想起趙老漢臨終前的囑托,想起那枚平安扣的重量。原來“同歸”從不是遺忘,是有人記得你愛吃的種子,有人給你墳頭堆雪,是把你的念想,融進往後的日子裡,像爐火一樣,暖著歲歲年年。
夜校的寒假到了,狗蛋和丫蛋卻常來公社找蘇禾。丫蛋的字練得越來越規整,還把寫滿字的本子拿來給他看;狗蛋則迷上了算術,纏著他問“為啥三加五等於八”。蘇禾耐心地教,爐火把三個影子投在牆上,擠成一團,格外熱鬨。
“蘇老師,你見過火車嗎?”狗蛋忽然問,眼睛裡閃著光。
“見過。”蘇禾笑著說,“長長的,跑得很快,能拉好多人,好多糧食。”
“俺長大了想開火車,拉著咱村的糧食去城裡!”狗蛋拍著胸脯說。
丫蛋也跟著說:“俺想當老師,像蘇老師一樣教認字!”
蘇禾看著孩子們的笑臉,心裡像被豆包的甜漿浸過。這些孩子氣的夢想,和圓覺海裡“覺悟遍滿”的願力,其實是同一顆種子——都盼著日子往前奔,盼著腳下的土地越來越好。這顆種子埋在六零年代的凍土下,隻要有人澆水施肥,總有破土的一天。
臘月裡,公社給各村分了救濟糧。蘇禾跟著去發放,看著社員們領糧時的笑臉,聽著他們念叨“夠過年了”,心裡很踏實。有戶五保戶的大娘行動不便,他就把糧食送上門,大娘拉著他的手,往他兜裡塞了把炒花生,“娃,謝謝你,好人有好報。”
花生帶著焦香,蘇禾吃著,想起自己剛來時,連窩頭都覺得難以下咽,如今卻能從炒花生裡吃出生活的甜。這甜不是蜜,是苦日子裡熬出來的回甘,是有人惦記、有人幫襯的暖,比圓覺海裡任何“常樂境”的安樂都更真切。
除夕前,蘇禾去給趙老漢上墳。雪沒到膝蓋,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墳前,把帶來的酒灑在雪地上,酒香混著雪氣,清冽冽的。“大爺,今年收成好,您放心。”他蹲下來,用手把墳頭的雪拍實,“狗蛋和丫蛋都長個子了,夜校也辦得越來越好……”
說這些話時,他忽然覺得趙老漢就在旁邊聽著,像以前那樣,拄著拐杖,眯著眼笑。這念頭讓他心裡暖暖的,不再覺得孤單。原來“同歸”不是陰陽兩隔,是你走了,卻把影子留在了活著的人心裡,留在了這片你牽掛的土地上,歲歲年年,從未遠離。
回到村裡,王大爺家已經備好年貨。大娘在炸丸子,油香飄滿院子;王大爺在貼春聯,紅紙上的“福”字倒著貼,說是“福到了”。蘇禾跟著幫忙,把燈籠掛在屋簷下,點亮時,紅光映著白雪,像幅熱鬨的畫。
吃年夜飯時,春杏帶著丈夫和孩子來了,栓柱一家也來了,小小的屋子擠得滿滿當當。桌上的菜比往年豐盛,有燉肉,有炸魚,還有春杏做的八寶飯。王大爺端起酒杯,說:“今年添了新人,來年咱日子更紅火!”
蘇禾喝著酒,聽著滿屋子的笑語,看著窗外的雪光,忽然覺得這就是“同歸境”的真意——不是回歸某個虛無的本源,是在人間煙火裡找到歸宿,是在親人朋友的環繞裡感受溫暖,是把異鄉過成故鄉,把陌生人過成家人。
爐火在灶膛裡跳著,映著每個人的笑臉。蘇禾知道,自己或許永遠回不去圓覺海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已經在這六零年代的土地上,找到了比任何境相都更實在的“同歸”——在爐火的暖裡,在團圓的飯裡,在身邊這些熱氣騰騰的人裡,在這一天天、一年年,認真過出來的日子裡。
宇宙的故事,原來在哪片時空裡,都能寫出最溫暖的篇章。隻要心裡有火,身邊有人,再冷的冬,也能過出春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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