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麥收蟬鳴裡,稚孫問根由
蟬鳴最盛的時候,斷星崖的麥子又到了開鐮的日子。金黃色的麥浪在風裡翻滾,沉甸甸的麥穗碰撞著,發出“沙沙”的聲響,像誰在低聲哼唱。蘇禾站在田埂上,看著小禾帶著小石頭割麥,爺倆的動作如出一轍——弓著腰,左手攬住麥稈,右手的鐮刀貼著地麵輕輕一拉,一簇麥子就順勢倒在臂彎裡。
“爺爺,為什麼麥子要種在斷星崖?”小石頭直起身,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滾燙的土地上,瞬間洇出個小小的濕痕。他手裡攥著半根麥稈,嘴裡叼著片葉子,模樣像極了當年的小禾。
蘇禾走過去,掏出帕子給他擦汗:“因為這裡的土好,陽光足,種出來的麥子磨成麵,蒸出來的饅頭最香。”他指著遠處的啞婆婆墳,“以前有位婆婆,守著這片地種了一輩子麥子,她說這裡的麥子,能養人。”
小石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指著麥田邊緣的一株野菊:“那為什麼這裡要長草?”
“草也有草的用處。”蘇禾蹲下身,拔起一株野菊,根須上沾著濕潤的泥土,“這是野菊花,曬乾了能泡茶,清熱明目。就像人一樣,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用處。”
阿芷提著竹籃送飯來了,籃子裡裝著剛蒸的麥餅、醃黃瓜,還有一壺涼好的薄荷水。“歇會兒,吃點東西。”她把麥餅遞給蘇禾,又給小石頭擦了擦手上的泥,“你這孩子,剛穿的新衣裳就弄臟了。”
“娘,您做的麥餅還是這麼香。”小禾咬了一大口,餅渣掉在衣襟上,“今年的麥子產量比去年高,夠分鋪做半年的藥引了。”
“那就好。”阿芷笑著,目光在祖孫三人身上轉了轉,落在蘇禾鬢角的白發上,像落了層霜,“你爹剛才跟小石頭說啥呢?說得那麼認真。”
“說草也有草的用處。”小石頭搶著回答,舉著手裡的野菊,“奶奶,這花泡的茶,比爺爺的苦丁茶好喝。”
眾人都笑了,笑聲驚起幾隻麻雀,撲棱棱掠過麥浪,翅膀沾著金色的光。蘇禾看著阿芷眼角的笑紋,看著小禾被陽光曬黑的臉,看著小石頭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覺得,這蟬鳴裡的麥收,就是最好的時光——沒有波瀾壯闊,隻有代代相傳的踏實,像這麥子,落地,生根,結果,把養分留給土地,也留給後人。
傍晚收工時,夕陽把麥田染成了橘紅色。小石頭背著個小小的竹筐,裡麵裝著他撿的麥穗,沉甸甸的,壓得他肩膀微微發顫。“爺爺,這些麥穗能磨出多少麵?”
“夠你吃三個饅頭。”蘇禾接過他的竹筐,掂量了一下,“明天讓你奶奶給你蒸紅糖饅頭。”
回到藥鋪,阿芷去灶房忙活,小禾把割回來的麥子攤在院裡晾曬,小石頭在一旁幫忙,用小掃帚把散落的麥粒歸攏到一起,動作笨拙,卻格外認真。蘇禾坐在桃樹下,看著這一切,忽然想起自己剛到村裡的那天,也是這樣一個傍晚,阿芷給他端來一碗麥粥,熱氣模糊了她的臉,卻暖得他記了一輩子。
夜裡,蟬鳴漸漸歇了。蘇禾在燈下翻著那本舊藥經,忽然發現裡麵夾著一張字條,是老者的筆跡,寫著:“根在土裡,亦在人心。”他摩挲著這行字,忽然明白,小石頭問的“根由”,從來不止於土地,更在於一代又一代人的守護與傳承——啞婆婆守著麥田,老者守著藥鋪,他守著阿芷和孩子,小禾守著這藥香與土地,而小石頭,終將在這蟬鳴與麥香裡,找到屬於他的根。
灶房裡傳來阿芷和小禾的說話聲,大概是在商量明天的活計。小石頭已經睡熟了,嘴角還沾著麥餅的碎屑,手裡緊緊攥著那株野菊,像握著個寶貝。蘇禾放下藥經,走到床邊,給孩子掖了掖被角,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他恬靜的臉上,像撒了層銀粉。
窗外的桃樹影影綽綽,簷下的燕子窩裡,大概已經有了雛鳥的呢喃。蘇禾知道,明天一早,太陽還會照常升起,麥田還會等著收割,藥鋪的門還會敞開,藥香會和麥香一起,漫過村莊,漫過斷星崖,漫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而這,就是最好的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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