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月下曬書
處暑過後,夜風帶了涼意。阿芷翻箱倒櫃找出些舊書,大多是太爺爺留下的醫案和藥經,紙頁泛黃發脆,邊角卷得像朵花。“得趁這幾晚的好月亮曬曬,不然要發黴了。”她招呼小石頭搬來張寬竹匾,鋪在院裡的老槐樹下。
小芽兒湊過來,指著封麵上模糊的字問:“太奶奶,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呀?”
“是你太爺爺記的藥方。”阿芷小心翼翼地把書攤開,每頁都夾上張吸水的草紙,“你太爺爺年輕時,走哪兒都背著這幾本冊子,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病人的方子可不能忘’。”
月光透過槐樹葉,在書頁上灑下碎銀似的光斑。小石頭蹲在旁邊幫忙,指尖拂過太爺爺的字跡,筆鋒遒勁,有些地方還沾著點點藥漬,像極了他記憶裡太爺爺趴在櫃台上寫藥方的樣子——鼻梁上架著副老花鏡,寫完總要念一遍,生怕錯了一味藥。
“這頁記的是治風寒的方子。”他指著其中一頁,“那年我染了風寒,燒得迷迷糊糊,太爺爺就是照著這個方子抓的藥,守在我床邊熬了整夜。”
林婉兒端著盆清水過來,用軟布輕輕擦拭書脊上的灰塵:“字裡行間,倒像是能看見蘇老先生的樣子。”
“他呀,寫方子比誰都認真,”阿芷笑著說,“有回給張大戶家的小孫子開方子,嫌硯台裡的墨不夠黑,硬是磨了三盞茶的功夫,說‘藥要真,字要正,不能糊弄’。”
李逸風從屋裡搬出張竹凳,坐在竹匾旁翻看另一本藥草圖譜。圖譜上的草藥都畫得細致,葉片的脈絡、根須的走向,連開花的模樣都栩栩如生,旁邊還批注著“春采葉,秋采根”“忌鐵器”之類的小字。
“這畫得比鎮上藥鋪的圖還清楚。”他嘖嘖稱奇,“蘇老先生還會畫畫?”
“是為了讓我認藥方便。”小石頭說,“我小時候笨,總記混蒲公英和苦苣,太爺爺就一邊畫一邊教,說‘畫下來,看著摸著,就記住了’。”
小芽兒也學著大人的樣子,踮腳翻看最薄的一本冊子,裡麵夾著幾片乾枯的花瓣。“這是什麼?”她捏起一片問。
“是野菊花。”阿芷拿過來看了看,“那年斷星崖鬨瘟疫,野菊花能清熱解毒,太爺爺帶著村民采了滿山滿穀的野菊,曬了幾大缸,就是用這花配的藥,救了不少人。他說‘花草無情,卻能救人,得記著它們的好’。”
夜風拂過,槐樹葉沙沙作響,書頁也跟著輕輕顫動,像是在回應阿芷的話。月光越發明亮,把泛黃的紙頁照得透亮,那些模糊的字跡、褪色的圖畫,仿佛都活了過來,在竹匾裡靜靜訴說著過往的故事。
白發老者拄著拐杖走出來,站在竹匾旁看了許久,忽然說:“字是心畫,這些冊子,藏著的是醫者的仁心啊。”
眾人都沒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那些書。月光落在他們臉上,也落在攤開的書頁上,溫柔得像層薄紗。
小芽兒困了,靠在阿芷懷裡打哈欠。阿芷輕輕拍著她的背,哼起了太爺爺以前常哼的調子。調子簡單,卻像帶著藥香,在院子裡慢慢飄。
“該收了。”阿芷看了看天色,“露水重了,彆讓潮氣再沾上。”
大家小心地把書收攏,一頁頁抽出草紙,再按原來的順序摞好。小石頭找了個樟木箱子,把書放進去,又在箱底鋪了層曬乾的陳皮。“太爺爺說,陳皮能防潮,還能驅蟲,讓書睡得安穩。”
箱子蓋上的瞬間,仿佛有細碎的聲響從裡麵傳來,像是書頁翻動,又像是太爺爺在輕聲咳嗽。
回屋時,小芽兒已經睡著了,手裡還攥著那片乾枯的野菊花瓣。林婉兒把花瓣小心翼翼地取下來,夾回那本薄冊裡。
月光依舊照在老槐樹下,竹匾空了,卻像是還留著書的影子,留著那些藏在字裡行間的溫暖與執著。
小石頭站在門口回望,忽然覺得,這些書曬的不是月光,而是歲月裡沉澱下來的念想。隻要這些念想還在,太爺爺就一直都在,那些關於藥、關於人、關於守護的故事,也就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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