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紫蘇新苗
清明前後，藥圃裡的紫蘇像是鉚足了勁地長，紫褐色的莖稈躥得老高，新葉舒展開來，像一隻隻小巧的巴掌，在風裡輕輕搖晃。小石頭拿著竹尺量了量，最高的那株竟有半人高了。
“該間苗了。”他蹲在地裡，仔細打量著擠在一起的幼苗，“太密了長不壯，得拔掉些弱苗。”
林婉兒拿著小鏟子過來，小心翼翼地撥開泥土：“這些弱苗拔了可惜，不如移栽到院角的空地裡，說不定能活。”她舍不得浪費任何一株能發芽的草木，總說“草木有心，隻要肯挪個地方，就能活出另一番樣子”。
小石頭笑著依她，兩人分工合作，他負責拔苗，她負責移栽。小芽兒也來幫忙，捧著個小瓦盆，把拔下來的小苗小心翼翼地放進去，嘴裡還念叨著：“快快長，長大了就能做紫蘇餅啦。”
墨羽蹲在院角，看著林婉兒挖坑，時不時用爪子扒拉兩下泥土，像是在幫忙鬆土，卻總把剛栽好的小苗踩歪，惹得林婉兒笑著把它趕開：“去去去，彆添亂。”
移栽完紫蘇，小石頭又去侍弄細辛。今年的細辛長得格外精神，葉片翠綠，根須飽滿。他想起蘇姑娘信裡說的，城裡藥鋪缺好藥材，便盤算著等秋收後，挑些品相好的送去，也算是兩家和解的心意。
“在想什麼呢？”林婉兒遞過來一塊帕子，“額頭都冒汗了。”
“在想蘇姑娘的藥鋪，”小石頭接過帕子擦了擦汗，“等細辛收了，給她送些過去，讓城裡的人也能用上好藥。”
林婉兒點點頭：“好啊，順便讓她嘗嘗我做的紫蘇醬，去年曬的紫蘇葉還剩不少呢。”
正說著，山路上傳來鈴鐺聲，是鎮上的貨郎來了。小芽兒立刻丟下瓦盆，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林婉兒趕緊跟在後麵，怕她亂買東西。小石頭看著她們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又低頭給細辛培土。
貨郎的擔子上擺著些新奇玩意兒，有城裡孩子玩的泥哨，還有繡著花樣的帕子。林婉兒給小芽兒買了個泥哨，又挑了塊藍底白花的布，說是要給小石頭做件新褂子。
“這布顏色正，配你采藥時穿正好。”她把布疊好放進籃子裡，眼裡的笑意像浸了蜜。
貨郎收拾擔子要走時，忽然想起什麼：“對了，石大夫，城裡來了位禦醫，說是聽說您醫術高明，想過來拜訪拜訪。”
小石頭愣了一下：“禦醫？我可不認識什麼禦醫。”
“說是姓周，”貨郎撓了撓頭，“聽說是專門給宮裡娘娘看病的，不知怎麼就聽說了您的名聲。”
林婉兒心裡有些不安：“宮裡來的人，會不會有什麼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石頭倒不慌張，“咱行醫問心無愧，不管誰來，都招待便是。”
送走貨郎，小石頭繼續在藥圃裡忙活。夕陽把紫蘇的影子拉得很長，新移栽的小苗在晚風裡輕輕搖晃，像是在適應新的家園。他忽然覺得，這紫蘇就像自己，紮根在斷星崖，卻也能在不同的地方活出韌性，而那些來來往往的人，就像這風，吹過藥圃，留下些痕跡，卻改變不了草木生長的方向。
夜裡，小石頭翻出太爺爺的醫案，想看看有沒有記載過和禦醫相關的事。林婉兒坐在旁邊納鞋底，是給小芽兒做的新鞋，鞋麵上繡著株小小的紫蘇苗，針腳細密，藏著說不出的溫柔。
“彆多想了，”她放下針線，“不管是誰來，咱守好這藥鋪，看好病，就夠了。”
小石頭合上書，看著窗外的月光落在藥圃裡，紫蘇的葉子泛著淡淡的光。他知道，林婉兒說得對。這藥圃裡的紫蘇，不管有沒有人來拜訪，都會自顧自地生長；這斷星崖的日子，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像這紫蘇一樣，帶著韌勁，在風雨裡，在陽光下，活出最本真的樣子。
而那些即將到來的未知，不過是這尋常日子裡，偶爾吹過的一陣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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