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當個官兒,比走鋼絲還刺激。前一秒還在朝堂上稱兄道弟,下一秒可能就因為親戚犯事兒被連坐——王導對此深有體會。
永嘉五年那陣子,王導那個不安分的堂兄王敦在武昌磨刀霍霍,揚言要清君側。消息傳到建康,王導嚇得魂兒都飛了。他深知晉元帝那小老頭疑心重,自己這王家人的身份瞬間從朝廷棟梁潛在逆黨。沒辦法,隻能每天帶著二十多個王姓子弟,大清早就在宮門口排排站,腦袋恨不得埋進褲襠裡請罪,活像一群等著挨訓的小學生。
那天清晨霧特彆大,王導正蹲在地上數螞蟻解悶,眼角餘光瞥見個熟悉的身影——周顗,字伯仁,這哥們兒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也是皇帝麵前的紅人。王導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連滾帶爬衝過去,一把抱住周顗的大腿:伯仁!我王家百口人的性命,就全靠你了啊!
周顗正琢磨著昨晚那壇杜康是不是摻了水,被這突如其來的嚇了一跳。他低頭瞅瞅抱著自己褲腿的王導,又抬頭看看天,鼻孔裡了一聲,甩開手徑直往宮裡走,嘴裡還嘟囔著:大清早的,哪來的醉鬼擋路。
王導愣在原地,心裡那叫一個涼。合著我這聲白喊了?你周顗平時喝多了敢跟皇帝拍桌子,今天對我就這態度?他卻不知道,周顗剛進殿門就瞬間變了臉,擼起袖子替他喊冤。
陛下!王導那老小子可是忠臣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唾沫星子噴了晉元帝一臉,他堂弟發瘋,關他什麼事?就像鄰居家狗叫,總不能把鄰居也宰了吧?
晉元帝撚著胡子不說話。周顗急了,從懷裡掏出個小本本,開始數王導的功勞:當年陛下渡江,是誰幫您穩住局麵?去年蝗災,是誰帶人去田裡捉蟲子?還有上次您丟了玉璽,是誰趴在地上幫您找到了?
元帝被他吵得頭疼,擺擺手說:知道了知道了,朕沒說要殺他。周顗還不放心,非得讓皇帝寫個保證書才算完。
這事兒還沒完。當天晚上,周顗參加同僚的酒局,喝到興起拍著桌子喊:王導要是出事,我周顗跟你們沒完!回家路上醉得東倒西歪,借著月光又寫了封奏折,把王導誇得跟朵花似的,從祖宗十八代的忠臣事跡講到昨天扶老太太過馬路,寫完還嫌不夠,又在末尾畫了個小人舉著王導模範的旗子。
可這些王導全不知道。他隻看到周顗那冷冰冰的背影,心裡的怨恨跟野草似的瘋長。行,周伯仁,你等著。他每天在宮門口罰站,越想越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沒過多久,王敦帶著叛軍浩浩蕩蕩開進了建康城。這哥們兒進城第一件事不是搶國庫,而是召集大臣開會,討論人事任免。輪到周顗的時候,王敦摸著胡子問王導:周伯仁這小子,給個司徒當當怎麼樣?
王導低著頭,手指在袖子裡絞來絞去,沒吭聲。
王敦又問:那給個仆射?
王導還是不說話,眼睛盯著地上的磚縫,好像那裡藏著治國良策。
王敦了一聲,恍然大悟:看來你是覺得,留著他礙事?
王導依舊沉默。這沉默在王敦看來就是默認,大手一揮:拖出去,砍了。
行刑那天,周顗還是那副硬骨頭樣子。劊子手舉刀的時候,他喊:我周顗一生光明磊落,死也要死得體麵!把我綁鬆點!劊子手手一抖,刀差點掉地上。
後來王導整理朝廷檔案,無意間翻到周顗那封帶小人畫的奏折。他捧著紙,手指抖得跟篩糠似的,看完一遍又一遍,突然地一聲哭出來,像個被搶走糖的孩子。我雖然沒親手殺伯仁,可伯仁是因我而死啊!這句話他翻來覆去念叨,據說往後三十年,每次喝醉了都要抱著柱子哭一哭。
司馬光說
臣光曰:周顗之忠直,可謂明矣。然其外示冷漠,內施援手,雖存忠義之心,卻失溝通之智。王導以私怨而忘公義,默而不言,終致良臣殞命。天下之事,敗於隔閡者十之八九,可不戒哉?
作者說
這故事裡藏著個有趣的人性悖論:周顗的,其實是魏晉名士特有的生存智慧——既想救人,又怕被人說結黨營私,隻能用冷漠當保護色;王導的,則暴露了所有人的軟肋——我們總習慣用眼睛判斷,卻忘了人心隔著肚皮。
換個角度看,這更像場古代版的信息差悲劇。要是當時有微信,周顗發個已救,勿念的表情包,王導至於記恨嗎?可曆史偏偏沒給他們這個機會。這提醒我們:彆高估自己的判斷,也彆低估彆人的善意,有時候多問一句你真的不在乎嗎,可能就少了一樁千古遺憾。
本章金句
看得見的冷漠,未必藏著狠心;沉默的背後,可能堆著千言萬語。
如果你是文中的角色,你會怎麼選擇?要是你是周顗,會當場答應王導的請求嗎?要是你是王導,會主動問問周顗到底幫沒幫忙嗎?避免遺憾,多多溝通!歡迎留言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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