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正光年間的洛陽城,熱鬨得跟開了鍋似的。不是因為邊關打了勝仗,也不是因為新修了什麼利民工程,而是一群姓元的王爺和朝廷重臣,正忙著比誰更有錢、誰更會花錢——這場“鬥富大賽”,比戲台子上的戲還精彩,連老百姓都湊著熱鬨看笑話。
要說這比賽裡的“種子選手”,首推高陽王元雍。這位王爺是皇室宗親,又握著朝廷大權,家底厚得能壓垮駱駝。他在洛陽城裡的府邸,修得比皇宮還氣派:花園裡的假山是從江南運來的奇石,池塘裡養著西域進貢的錦鯉,連路邊的路燈都掛著珍珠串成的簾子。府裡的仆人更是多得嚇人,光男仆就有六千個,個個穿著綢緞衣服;還有五百個藝伎,吹拉彈唱樣樣精通,晚上開宴時,絲竹聲能傳到三條街外。
最讓人咋舌的是元雍的“日常夥食”。他一頓飯要上一百多道菜,每道菜都得用金碗銀盤裝著。有次大臣李崇去他家赴宴,看著桌上的“清蒸麒麟肉”“紅燒駝峰”,再想起自己家裡的粗茶淡飯,忍不住偷偷問身邊的侍從:“王爺這一頓飯,得花多少錢啊?”侍從壓低聲音說:“少說也得三萬錢,夠普通百姓過十年了!”李崇聽了,差點把剛喝下去的酒噴出來——他雖說也是朝廷重臣,家裡也有不少積蓄,可跟元雍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李崇這人有個特點,有錢卻摳門。他家裡藏著不少金銀,可自己平時穿的衣服是舊的,吃的飯也就兩三個菜。後來有人問他怎麼不跟元雍比闊,李崇苦笑著搖頭:“比不過啊!元雍一頓飯的錢,夠我吃一千天了,我要是跟他比,不出半年就得把家底敗光。”這話傳到元雍耳朵裡,元雍隻是笑了笑,照樣每天大擺宴席,絲毫沒把李崇的“節儉”放在眼裡。
可有人不服氣啊——這人就是河間王元琛。元琛也是皇室宗親,論地位不如元雍,可論“好麵子”,他比元雍還勝一籌。眼看元雍天天占著“洛陽首富”的名頭,元琛心裡跟貓抓似的,暗下決心要把元雍比下去。
他先從“行頭”下手。家裡的馬本來就都是日行千裡的好馬,他還嫌不夠氣派,讓人用純銀子打造馬槽,馬身上的韁繩全用金絲編織,連馬鞍上都鑲嵌著寶石。有次他騎著馬出門,陽光一照,馬身上的珠寶閃得路人睜不開眼,老百姓都圍著看,還以為是神仙下凡了。
接著又改造府邸。他把家裡的窗戶全拆了,換成用紫檀木雕刻的花窗,上麵還鑲嵌著翡翠和瑪瑙;客廳裡的柱子裹著金箔,連地麵都鋪著玉石;書房裡的書架上,不僅擺滿了名貴字畫,連書冊的封麵都用綾羅綢緞裝裱。有次他宴請洛陽城裡的王爺們,故意把大家帶到書房,指著牆上的《洛神賦圖》說:“這可是顧愷之的真跡,我花了十萬錢才買回來的。”在座的王爺們都看傻了眼,隻有元雍不動聲色地喝著茶——他家裡比這值錢的寶貝多了去了。
元琛見大家都被鎮住了,心裡更得意了,尤其是看到章武王元融那副羨慕的樣子,更是忍不住炫耀起來。他拉著元融的手,指著滿屋子的寶貝說:“以前總聽說西晉的石崇富可敵國,我還遺憾沒見過他;現在我倒覺得,該遺憾的是石崇,他沒見過我這麼富的人!”
元融本來也覺得自己挺有錢的,家裡光是絹布就堆了好幾間庫房。可今天看了元琛的府邸,又聽了他這番話,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回到家後,他越想越憋屈,竟然躺在床上哭了三天,連飯都沒吃。家裡人還以為他受了什麼委屈,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跟人比富比輸了——這事後來傳到洛陽城的大街小巷,老百姓都笑他:“見過比富的,沒見過比富比哭的,章武王這是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啊!”
這場“鬥富大賽”鬨得沸沸揚揚,連胡太後都知道了。胡太後是個愛看熱鬨的人,索性決定親自“湊個熱鬨”。有天她下旨,讓洛陽城裡的王公貴族、妃嬪大臣都去皇宮的藏絹倉庫,說要讓大家“按力氣取絹”——能扛多少,就拿多少,全當是朝廷的賞賜。
消息一傳開,大家都樂壞了,尤其是元融和李崇,倆人早就聽說皇宮裡的絹布都是上好的蜀錦,心裡盤算著要多扛點回家。到了倉庫那天,元融一馬當先衝進去,抱起幾匹絹布就往肩上扛,還覺得不夠,又伸手去抱,結果肩膀一沉,“哎喲”一聲倒在地上,腰直接扭了;李崇也沒好到哪兒去,他想比元融扛得多,硬是把十多匹絹布捆在一起往肩上扛,剛走兩步,腿一軟,不僅絹布掉了一地,還把膝蓋給磕腫了。
胡太後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讓人把他倆的絹布都收了回去,說:“你們倆啊,貪心不足,這下好了,空手回去吧!”元融和李崇又疼又愧,紅著臉低著頭走了,從此又多了個笑話。
可也有人不按常理出牌,這人就是侍中崔光。崔光官居侍中,也是朝廷重臣,可他走進倉庫後,隻隨手拿了兩匹絹布就停住了。胡太後好奇地問他:“彆人都往多了拿,你怎麼隻拿兩匹啊?”崔光笑著說:“臣家裡不缺絹布,這兩匹夠臣做件新衣服就行了,多了也是浪費。”這話一說,剛才還在搶絹布的王公貴族們都不好意思了,紛紛放下手裡的絹布——跟崔光比起來,他們的貪心也太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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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說
北魏元氏宗族,恃皇親之尊,掌朝廷之權,不思治國安民,反以鬥富為樂,何其荒唐!元雍之奢,元琛之驕,元融之癡,皆為利欲所迷,失卻宗室之責。胡太後非但不加約束,反以“取絹”為戲,縱其貪念,實乃失政之舉。崔光獨取兩匹,雖顯清儉,卻難挽朝堂奢靡之風。如此上下相效,國何以治?民何以安?終致亂象叢生,禍不遠矣。
作者說
這場北魏鬥富鬨劇,看似是王爺大臣們的“麵子之爭”,實則是北魏政權“精神缺鈣”的縮影。當皇室宗親把“比闊”當成人生目標,當朝廷重臣把“斂財”當成終極追求,整個朝堂就成了一個巨大的“奢侈品賽場”——大家比的不是治國能力,不是民生政績,而是誰的馬槽更貴、誰的宴席更豪。
更諷刺的是胡太後的“取絹遊戲”:她看似在“看熱鬨”,實則是用一種縱容的態度,默許了這種奢靡之風。元融和李崇的“扭傷出醜”,不是因為力氣小,而是因為貪心重;崔光的“隻取兩匹”,不僅是個人清儉,更是對這種“比富文化”的無聲反抗。可遺憾的是,崔光的清醒,在一群醉心於財富的權貴中,不過是曇花一現。
這場鬨劇最可怕的地方,不是王爺們花了多少錢,而是他們把“財富”當成了唯一的價值標準——仿佛隻要有錢,就能證明自己的地位和能力。可他們忘了,百姓的疾苦不在金碗銀盤裡,國家的安穩不在珍珠瑪瑙中。當權貴們在府裡大擺宴席時,洛陽城外還有百姓吃不飽飯;當王爺們在比誰的馬槽更貴時,邊關的士兵還穿著破舊的鎧甲。這種“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反差,才是這場鬨劇背後最悲涼的真相。
本章金句
把財富當勳章的人,終究會被貪婪的重量壓垮;把奢靡當體麵的時代,早晚會被百姓的失望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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