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菡被父親這突如其來的厲聲嗬斥嚇住了,小嘴一癟,眼眶瞬間就紅了,委屈而又害怕地看著父親,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黃李氏也嚇了一跳,連忙將兒子攬到懷裡,不滿地對丈夫道:“你吼孩子做什麼!菡兒就是好奇問問罷了!”
黃惜才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但語氣依舊前所未有的嚴厲和凝重,他盯著黃菡,一字一句地說道:“菡兒,你聽著!昨日那位李叔叔,隻是路人,過去了就過去了!他留下的銀錢,我們感激,但從此以後,不許再向任何人提起他!不許再問他是誰!不許再想那封信!更不許再提什麼玉佩、什麼花紋!聽到了沒有!”
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銳利,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堅決:“昨日之事,包括那位李叔叔說的每一句話,你都給我忘掉!徹底忘掉!就當他從沒來過!外麵的人心險惡,遠非你能想象!多嘴多舌,好奇打探,隻會給我們家招來滔天大禍!你難道想看到爹娘被抓進大牢,我們家破人亡嗎?!”
最後那句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一種真實的、不摻假裝的恐懼,狠狠地砸向黃菡。
黃菡被父親這從未有過的嚴厲和話語中透露出的可怕後果徹底震懾住了。他小小的身體在母親懷裡微微發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掉下來,隻是驚恐地看著父親,小臉嚇得煞白。他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卻真切地感受到了父親那深切的恐懼,那是一種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聽……聽到了……爹爹……我再也不問了……我忘了……我都忘了……”他帶著哭腔,怯生生地、斷斷續續地保證著,拚命地點頭。
看到兒子被嚇壞的模樣,黃惜才心中一陣刺痛,但他硬起心腸,知道必須如此。有些秘密,必須用最堅決的方式埋葬,絕不能因為孩子的好奇而泄露分毫。他緩和了一下語氣,但依舊沉重:“菡兒,你要記住爹爹的話。外麵的世界很複雜,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安全。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比什麼都強。明白嗎?”
黃菡含著淚,似懂非懂地用力點頭。
黃李氏看著丈夫如此反常的鄭重其事,再聯想到那袋數額不小的銀錢和那封神秘的信,心中也終於升起了一絲強烈的不安。她不再覺得這是單純的好運,也開始隱隱感到害怕起來。她抱緊了兒子,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當家的……難道……難道那錢……”
“錢的事也彆再提了!”黃惜才打斷她,語氣疲憊而決絕,“悄悄用著,莫要張揚,更莫要讓人知道來曆。就當……就當是祖上積德,撿來的橫財吧。過了今日,一切照舊,我依舊去集市說書,你依舊操持家務,隻是……要多加小心,留意生人。”
茅屋內的氣氛,因為黃惜才這番嚴厲的警告和話語中透露的不祥之兆,徹底從清晨那點短暫的喜悅中跌落下來,重新被一種沉重而不安的陰霾所籠罩。那袋銀錢帶來的溫暖,仿佛也被這莫名的恐懼凍結了。
黃菡低著頭,默默地扒著碗裡的粥,卻再也吃不出之前的香甜味道。父親那驚恐嚴厲的表情和“家破人亡”四個字,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幼小的心靈上。他雖然答應不再問,但孩童的好奇心與恐懼感交織在一起,反而讓那個神秘的“李叔叔”形象,在他心中變得更加模糊而又深刻。那些關於星星的對話,那塊好看的玉佩,爹爹反常的緊張……這一切,真的能輕易“忘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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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惜才看著妻兒驚懼的模樣,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和深深的愧疚。他知道自己嚇到了他們,但他彆無選擇。昨夜離去的那個身影,以及其背後可能代表的龐大力量,讓他如同驚弓之鳥。他隻能用自己的方式,築起一道脆弱不堪的防線,試圖保護這個風雨飄搖的家。
他味同嚼蠟地吃完了早飯,推開碗筷,站起身,低聲道:“我今日不去集市了。”
黃李氏驚訝地看著他:“不去說書了?那……”
“在家待著。”黃惜才的聲音透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警惕,“看看情形再說。”
他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門縫,向外窺探。晨光下的荒野依舊平靜,並無異樣。但他心中的那根弦,卻繃得越來越緊。
那位“李賢”真的隻是一去不回了嗎?他留下的,真的隻是單純的“饋贈”嗎?
黃惜才的直覺告訴他,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
風波,或許才剛剛開始。
而此刻,在縣城另一端,奉命暗中查訪黃家背景的王忠,正從一位年邁的、曾在縣衙檔案房做事的老書吏家中走出來,臉上帶著一絲困惑與興奮交織的複雜神色。老書吏翻找了一些陳舊卷宗後,提供了一個模糊的線索:約莫十幾年前,黃惜才攜家帶口來到靜水縣落戶時,登記的籍貫並非本州,而是距離京城不遠的一個縣份。而且,當時為其作保的,似乎是一個早已離開本縣、據說後來去了京城的行商。
京城……又是京城!
王忠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點門路。他決定,立刻想辦法查清那個作保行商的下落,以及黃惜才在原籍地的具體情況。
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悄然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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