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一個看似偶然的機會出現了。三日後,是宮中定期清理廢舊文書的日子。一些無關緊要、超過保存年限的普通檔案,會被運出皇城,送往指定地點焚毀。這是檔案庫人員進出相對頻繁、管理也稍顯鬆懈的時刻。
李致賢心中一動。他或許可以借此機會,再探檔案庫,即使無法直接調閱太子案核心卷宗,也許能在那些待處理的“廢舊文書”中,找到一些與之相關的、被遺漏的邊緣資料?比如,當年一些無關人員的證詞抄本、或是案件初期的一些零散記錄,這些或許因為不重要而被歸入了待銷毀之列。
這無疑是一次冒險,但似乎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清理日當天,李致賢再次來到了宮廷檔案庫。他以需要核對幾份與前朝賞賜製度相關的普通檔案細節為由這與他之前查閱玉佩記錄的理由一脈相承,不易引人懷疑),再次見到了那位中年典簿。
庫房內比平日更顯忙亂,一些低級太監和雜役推著小車,正在將一捆捆標識著“待毀”的文書搬出。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一種忙亂的氣息。
李致賢一邊假裝在指定的區域翻閱檔案,一邊暗中留意著那些待銷毀的文書的去向和內容。他的心跳得很快,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被隨意堆放、即將化為灰燼的紙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部分待銷毀的文書看起來確實都是些毫無價值的陳年舊賬、過時報表。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他的目光被角落裡一輛即將被推走的小車吸引。車上堆放的文書看起來格外古老殘破,標簽模糊,似乎是多次清理後剩餘的“頑漬”。
他趁著監工的太監不注意,快步上前,裝作隨意翻看了一下。大多是些前朝無關緊要的宮廷瑣事記錄。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一本頁麵泛黃、邊角卷曲、沒有封麵、似乎是從某個大冊子上脫落下來的薄薄賬本模樣的東西,滑落到了他的腳邊。
他彎腰拾起,本能地翻開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這並非賬本,而是一頁殘破的、似乎是被匆忙撕下的值班記錄!看紙張和墨跡,應是本朝初年的東西。上麵零散地記錄著某年某月某日,東宮某處宮門的侍衛交接班次、人員姓名。
而真正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凝固的是,在記錄下方的空白處,有人用另一種筆跡,潦草地寫著一行小字:
“夜半,張公密入,良久方出,神色凝重。”
張公?!
哪個張公?!
十多年前,能被稱為“張公”、且能深夜密入東宮的人…屈指可數!
李致賢的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他迅速將這頁殘紙塞入袖中,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地離開了那堆待銷毀的文書。
他不敢久留,匆匆與典簿告辭,幾乎是逃離了那座陰森的檔案庫。
回到中樞令衙門,緊閉書房大門,李致賢才敢拿出那頁殘紙,在燈下仔細觀看。
“夜半,張公密入,良久方出,神色凝重。”
字數寥寥,信息量卻巨大得足以顛覆許多認知!這頁記錄所指的時間,是否就在太子被廢前夕?這個“張公”,極大可能就是指當時已在朝中擔任要職的張世榮!
深夜密會太子,所為何事?與太子被廢案有何關聯?張世榮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茂兒爺…玉佩…太子舊案…張世榮…
這些原本看似散亂的線索,仿佛被這一頁偶然發現的殘破記錄,串聯成了一條若隱若現、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線!
李致賢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了一個巨大深淵的邊緣,腳下是翻滾著曆史塵埃與權力汙濁的黑暗。他手中這頁輕飄飄的殘紙,其重量,卻堪比千鈞。
下一步,他該如何求證?又該如何應對可能隨之而來的、來自張世榮的致命反擊?
窗外,夜色漸濃,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悄然籠罩下來。懸念,如同這深不見底的夜,吞噬著一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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