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五年十月中旬,廬江郡。
城門緩緩開啟,一輛沒有任何親王儀仗的馬車,在幾名親兵的護送下,緩緩駛入城內。
車簾掀開,一位麵容清瘦卻眼神銳利的青年身著青色常服,走了下來。
此人正是剛剛受封廬江王的南宮準。
他剛一踏下車,就被等候在城門口的人群給圍住了。
“是廬江王殿下來了!”
有人高聲喊道,隨即跪倒在地,行禮道:
“草民參見殿下!”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百姓紛紛跪拜,歡呼聲此起彼伏。
他們中有皖山防線的幸存者,有被陸昭庇護過的鄉鄰,還有聽聞南宮準大破陳軍、為先帝報仇的事跡而來的民眾。
南宮準在民間的威望,早已隨著皖山大捷的消息傳遍廬江。
百姓們敬他的勇武,更感念他為大瀚守住疆土、護住百姓的功績。
南宮準連忙扶起身邊的老者,語氣溫和地說道:
“眾位鄉親快快請起,我……本王此番前來,是為了與大家一同重建廬江,守護好這片土地的。”
百姓們起身,眼中滿是崇敬,紛紛讓出道路,簇擁著南宮準往的臨時王府走去。
沿途的街道上,不少人家自發掛上了寫有【歡迎廬江王】的燈籠,孩子們捧著剛采摘的野果,爭先恐後地遞到南宮準麵前。
與民間的熱烈歡迎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門口另一側的世家代表。
以廬江陸氏旁支族長陸明為首的幾位世家首領,身著體麵的錦袍,卻隻是象征性地躬身行禮。
他們臉上沒有絲毫熱情,眼神裡甚至藏著幾分疏離與戒備。
“廬江王殿下一路辛苦,我等已為殿下備好府邸,恭迎殿下入駐。”
陸明的聲音平淡,聽不出絲毫敬意。
他是陸昭的遠房堂弟。
陸昭戰死後,陸氏在廬江的勢力雖有所衰減,卻仍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族,掌控著郡城周邊半數的良田與商鋪。
南宮準目光掃過三人,淡淡點頭說道:
“有勞諸位費心了。”
他自然察覺到了三人的冷淡,但是他並未多說什麼。
隻是帶著自己的親兵,在百姓的簇擁下,往臨時王府走去。
看著南宮準遠去的背影,沈淵冷哼一聲,壓低聲音道:
“哼,什麼廬江王?不過是空降來的外人,憑什麼奪走我等在廬江的權柄?”
顧亭捋了捋胡須,眼神陰鷙地說道:
“大瀚的皇帝也真是偏心,為了扶持自己的兄長,竟然把半個廬江郡都封了出去,軍權、財權、人事權全給了他,眼裡哪還有我們這些世代紮根廬江的世家?”
陸明臉色複雜,既不滿南宮準的空降,又忌憚他的威望與實權。
“先彆聲張,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咱們在廬江經營了這麼多年,根基深厚,他想撼動咱們可沒那麼容易!”
三人交換了個眼神,心照不宣地轉身離去。
至於參與百姓對南宮準的歡迎什麼的,不是他們這種身份的人該做的事。
當晚,陸府的密室裡,燈火通明。
除了陸明、沈淵、顧亭外,還有另外幾位廬江本地的中小世家首領。
他們皆是麵色凝重地圍坐在一張木製圓桌旁。
桌上的茶水涼了又熱,熱了又涼,但始終無人喝一口。
“咳咳,諸位,南宮準今日入城你們也看到了,百姓對他倒是擁護,可他手握實權,下一步怕是要動我們了!”
沈淵率先開口,語氣中滿是憤懣。
他沈家世代掌管廬江的漕運,壟斷了郡內的糧食與貨物運輸,從中獲利頗豐。
如今南宮準掌控了財權與人事權,漕運這塊肥肉,怕是難以保住了。
顧亭附和道:
“沈兄說得沒錯!我顧家在廬江經營了三代,郡城的鹽鐵生意、城外的礦山,哪一樣不是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
“是啊是啊,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怎麼能平白無故讓給彆人呢?!”
“就是說啊,現在倒好,皇帝一句話就把廬江封給了南宮準,讓他全權決斷郡內事務,這跟搶我們的家產有什麼區彆?”
一位中小世家的首領歎了口氣:
“可不是嘛!以前陸昭將軍在的時候,雖然也管著軍務,卻從不乾涉我們的產業,賦稅上還會給些照顧。如今換了南宮準,他是大瀚的諸侯王,眼裡隻有朝廷,哪裡還會顧及我們這些本地世家?”
“最可氣的就是大瀚這個皇帝!”
陸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裡的涼水飛濺出來。
“廬江可是我們這些世家守下來的!先前我們協助陸昭將軍守住防線,陳軍圍城時也是我們打開糧倉,供應守軍糧草。”
“可現在呢?不僅不感念我們的功勞,反而派個外人來摘桃子,把半個廬江郡都當成了南宮準的封地,絲毫不考慮我們的感受!”
他的話戳中了眾人的痛處,密室裡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陸兄說得對!沒有我們這些世家,廬江早就丟了,哪輪得到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皇帝來指手畫腳?”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南宮準不過是仗著自己是皇子,立了點戰功,就想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我看他是失心瘋了!”
“就是啊,我看他今日在百姓麵前裝得和善,背地裡指不定憋著什麼壞水呢!說不定很快就會清查我們的產業,加收賦稅,甚至奪走我們的土地田產!”
沈淵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提議道:
“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他南宮準初來乍到,就算手握實權,也未必熟悉廬江的情況。我們不如聯合起來,給他使點絆子,讓他知道我們廬江世家不是好惹的!”
“怎麼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