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窗欞淌進來,打濕了他的衣袍。
他卻像沒有知覺一樣,隻是死死攥著拳頭,任由指甲嵌進掌心,滲出血來。
府裡的下人見狀,慌忙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
“滾!都給我滾!”
他咆哮道:
“若不是我,他怎會落得這般下場?我是罪人!我是害死他的罪人!”
從那天起,梁闊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對外稱病,不再上朝。
書房裡的燭火日夜不熄,滿地都是空酒壇。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氣,混合著蠟燭油的焦味,嗆得人睜不開眼。
梁闊坐在滿地狼藉中,懷裡抱著一個酒壇。
時不時就仰頭猛灌一下,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往下淌,灼燒著食道,卻壓不住心底翻湧的愧疚與悲痛。
他酒量本就不算好,可這些天,他卻像不要命一樣飲酒。
醉了醒,醒了又醉,隻求在酒精的麻痹中,暫時忘卻那錐心的悔恨。
“陸昭……你這個傻子……”
他醉眼朦朧,指著空無一人的對麵,仿佛看到了陸昭的身影。
“我讓你歸降,你就真歸降?你就沒想過……大瀚也護不住你嗎?”
“你守了皖山三十七年啊……武國負你,大瀚也負你……是我錯了,我不該勸你……嗚……陸兄……我唯一的同鄉啊……是我害了你啊!”
他喃喃自語,眼淚混著酒液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暈開一片片深色的痕跡。
桌上放著一個陳舊的木盒,裡麵是當年兩人年輕時交換的信物。
是一把打磨光滑的木劍,是陸昭親手做的,劍身上刻著【同生共死】四個字。
梁闊顫抖著打開木盒,拿起那把木劍,指尖摩挲著模糊的刻字,突然失聲痛哭。
“對不住,對不住啊陸兄!說好的同生共死,結果我卻讓你死在了異國他鄉……陸昭,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
他猛地將木劍摔在地上,木劍斷成兩截,像他們再也無法延續的情誼。
他趴在地上,對著斷劍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撞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鮮血順著額頭流下,他卻渾然不覺,隻是一遍遍地喊著:
“我錯了……我不該勸你……你回來好不好……”
府裡的管家實在看不下去,小心翼翼地進來說道:
“梁大人,宮裡派人來探望您了,說朝堂急需您商議後續防線布置……”
“滾!”
梁闊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像一頭失控的野獸。
“什麼朝堂?什麼防線?我隻想讓陸昭活過來!你們誰能做到?誰能?!”
管家被他嚇了一跳,不敢再勸,隻能默默退出去,關上房門。
書房裡又恢複了死寂,隻剩下梁闊粗重的喘息和偶爾的啜泣聲。
他重新抱起一個酒壇,大口大口地灌著,直到醉意再次襲來,眼前開始出現幻覺。
他仿佛看到陸昭穿著染血的鎧甲,站在皖山的城牆上,對著他笑。
“老梁,快看!我守住皖山了……”
可下一秒,陳軍的刀劍就刺穿了陸昭的胸膛,陸昭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神裡滿是不甘,嘴裡還喊不甘心地喊著:
“百姓……我的百姓……”
“陸兄!”
梁闊嘶吼著撲過去,卻撲了個空,重重摔在地上。
酒壇碎了,酒液灑了一地。
他就這樣趴在碎瓷片上,手掌被劃破,鮮血與酒液混在一起。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雨停了,天也亮了。
梁闊趴在地上,醉意漸漸褪去,隻剩下渾身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滿地的酒壇和斷成兩截的木劍,眼中的悲痛依舊濃烈,卻多了幾分麻木。
他掙紮著爬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清晨的陽光刺眼,照在他憔悴的臉上。
他的頭發淩亂,胡茬叢生,眼窩深陷,早已沒了往日的沉穩模樣。
遠處的皇宮方向,鐘鼓聲隱隱傳來,那是早朝的鐘聲。
可他再也沒有心思去管朝堂之事,滿心滿眼都是陸昭戰死的畫麵,都是自己當初勸降的話語。
“陸兄……你放心。”
梁闊望著皖山的方向,聲音沙啞卻決絕。
“我會為你報仇的,陳安欠你的,我會一點一點地討回!。”
他轉身回到桌前,拿起筆墨,顫抖著寫下一封奏折,請求陛下允許他前往前線。
他要接替陸昭的位置,守好皖山防線,為老友報仇雪恨!
寫完奏折,他又拿起那把斷劍,緊緊握在手中。
劍刃劃破了他的掌心,鮮血滴在奏折上,像一個個泣血的誓言。
“若不能為你報仇,我梁闊,定以死謝罪!”
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
隻是在無人看見的角落,他的眼角再次滑下淚水,滴在斷劍上,映出他滿臉的悔恨與痛苦。
陸昭的死,成了梁闊心中永遠的刺,而這根刺,隻能用仇人的血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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