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鷹昏死過去,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沈煉站在那裡,盯著他看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阿七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等待指令。活下來的夜梟衛們互相包紮著傷口,眼神不時瞟向這邊,氣氛凝重而怪異。
“給他止血,包紮。”沈煉終於開口,聲音乾澀,“用我們最好的金瘡藥。”
這個命令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阿七。但他沒有質疑,立刻示意一名懂些醫術的夜梟衛上前處理趙鐵鷹的傷勢。
我暗暗鬆了口氣。沈煉終究是個現實的人。趙鐵鷹那不要命的一撞,等於救了他和整個隊伍,這份“功勞”,加上趙鐵鷹本身不俗的戰力,讓沈煉在恨意之外,不得不考慮其價值。尤其是在損失了大量人手之後。
侯青湊到我耳邊,難以置信地低語:“他……他竟然救趙當家?”
“他不是在救趙鐵鷹,”我看著沈煉轉身走向那名被俘襲擊者的背影,低聲道,“他是在救他自己手裡的籌碼,也是在穩住我們。”
那名襲擊者是在戰鬥尾聲被阿七生擒的,大腿中了一刀,無法行動,此刻被兩名夜梟衛死死按在地上。
沈煉蹲下身,苗刀冰冷的刀鋒抵在俘虜的下巴上,迫使他抬起頭。
“誰派你們來的?”沈煉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滲人的寒意。
那俘虜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獰笑著不說話。
沈煉手腕微微一動,刀鋒輕易地劃破了俘虜臉頰的皮膚,鮮血順著脖頸流下。
“我的耐心有限。”沈煉的眼神像兩口深井,看不見底。
俘虜身體顫抖了一下,但依舊咬牙硬撐:“要殺就殺!老子……”
他話沒說完,沈煉的刀尖已經下移,精準地刺入他大腿傷口附近,緩緩攪動!
“啊——!”淒厲的慘叫在山坳裡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我和侯青都扭開了頭,石柱握緊了拳頭,蘇婉清在騾車下發出壓抑的驚呼。韓墨和徐淵則麵無表情,亂世之中,這等場麵或許早已司空見慣。
“是……是北莽……金帳衛……”俘虜終於承受不住,斷斷續續地哀嚎,“任務是……截殺大夏使團……奪回……奪回聖教遺失的聖物……”
北莽金帳衛!玄火教背後的主子!他們竟然滲透到了這裡!目標是沈煉這支偽裝成商隊的“使團”?還有那些卷軸——他們口中的“聖物”?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事情比想象的更複雜。我們不僅卷入了朝廷內部的傾軋,更撞上了北莽的陰謀!
沈煉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拔出苗刀,站起身,對阿七使了個眼色。
阿七會意,短刃一閃,結束了那名俘虜的痛苦。
營地再次陷入死寂,隻有風聲和傷員粗重的喘息聲。北莽金帳衛的出現,像一塊更沉重的巨石壓在每個幸存者心頭。他們這次失敗了,但絕不會罷休。前路,注定布滿荊棘和殺機。
天快亮時,隊伍再次出發。這次,氣氛更加沉悶和悲壯。夜梟衛隻剩九人,人人帶傷,還多了趙鐵鷹這個重傷員和我們這幾個心思各異的“累贅”。沈煉下令丟棄了所有不必要的輜重,隻帶上武器、乾糧、水和那些至關重要的卷軸。
趙鐵鷹被簡陋地固定在了一副臨時趕製的擔架上,由兩名傷勢較輕的夜梟衛輪流抬著。他依舊昏迷,臉色灰敗,但呼吸總算平穩了一些。
我和石柱、侯青依舊被看守著,但束縛少了一些,至少手腕沒再被捆上。蘇婉清被允許在騾車上照顧依舊虛弱的徐淵。
沈煉騎馬走在最前麵,背脊挺得筆直,但我能看到他握韁繩的手過於用力,指節泛白。阿七像一道影子,遊弋在隊伍周圍,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
沒有人說話,隻有馬蹄聲、腳步聲和車輪碾過凍土的嘎吱聲。我們像一群敗軍,在寒冷的曠野中艱難前行。
中午休息時,沈破天荒地走到了我旁邊,遞過來一個水囊。
“喝點水。”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
我接過,道了聲謝,沒有多言。
他看著我,忽然問道:“你的火藥,如果遇到騎兵衝鋒,有用嗎?”
我心中一動,他已經在考慮應對北莽騎兵了。“有用,但需要特定的布置和時機。騎兵速度快,普通的爆炸很難造成有效殺傷,除非能限製他們的活動範圍,或者製造他們無法抗拒的混亂。”
沈煉若有所思,沒有再問,轉身走開了。
下午,我們遇到了一小股大約二三十人的潰兵,穿著破爛的邊軍號衣,看到我們這支隊伍,他們眼神閃爍,握著武器的手蠢蠢欲動。
沈煉甚至沒有下令,僅存的九名夜梟衛同時舉起弓弩,冰冷的箭鏃對準了那些潰兵,雖然人人帶傷,但那凝聚的殺氣和訓練有素的姿態,瞬間震懾住了對方。
潰兵頭目臉色變幻,最終啐了一口,帶著人悻悻地繞開了。
我注意到,在那群潰兵中,有一個瘦小的身影一直偷偷看著我們這邊的騾車,看著蘇婉清的方向,眼神有些奇怪。但距離太遠,看不真切,那人也很快隨著潰兵隊伍消失在視野裡。
這隻是行程中的一個小插曲,卻讓我心頭莫名地蒙上一層陰影。
傍晚,我們沒能找到合適的落腳點,隻能在一片光禿禿的丘陵背風處露宿。天氣愈發寒冷,嗬氣成霜。
趙鐵鷹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嘴裡說著胡話,一會兒喊王犇的名字,一會兒咒罵沈煉。那名懂醫術的夜梟衛給他換了藥,但效果甚微。
蘇婉清拿出自己節省下來的一塊乾淨布,蘸了水,小心翼翼地給趙鐵鷹擦拭額頭降溫。她的動作很輕,眼神裡帶著同情。
沈煉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隻是往篝火裡添了幾根柴。
夜裡,我靠著冰冷的岩石,難以入睡。趙鐵鷹的呻吟、呼嘯的寒風、對北莽追兵的擔憂、還有白天那個潰兵奇怪的眼神……各種念頭在腦中紛雜閃過。
侯青靠過來,聲音帶著疲憊和恐懼:“風哥,北莽的人還會來嗎?我們……能到京城嗎?”
我看著跳動的篝火,火焰在沈煉冰冷的瞳孔裡閃爍。
“不知道。”我如實回答,頓了頓,又補充道,“但隻要還活著,就得往前走。”
這條路,是用血鋪就的。而我們這些人,無論是官是匪,是囚徒還是看守,此刻都成了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在這條看不到儘頭的血路上,掙紮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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