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壓抑的忙碌中流逝。白天的黑風山死寂得可怕,連鳥獸都仿佛預感到了殺戮,銷聲匿跡。我們像一群在蛛網上忙碌的蜘蛛,竭儘全力編織著死亡的陷阱。
我將大部分人手和火藥投入到那條唯一的上山小路上。這裡是影衛最可能強攻的路徑。我們利用狹窄的地形,在轉彎處、岩石後、甚至是一些看似天然的淺坑裡,埋設了十幾處絆發雷和壓發雷。用細如發絲的麻線、韌性極佳的藤蔓連接引信,巧妙地將火藥包、碎鐵片和周圍鬆動的石塊結合在一起。侯青在這方麵展現了驚人的天賦,他手巧心細,布置的陷阱極其隱蔽。
洞口前方的空地和殘破的矮牆後,則埋設了數枚更大型的壓發地雷,覆蓋範圍更廣。阿七帶著夜梟衛,在一些可能被高手利用攀爬上來的崖壁縫隙和突起處,設置了用緩慢燃燒的、經過特殊處理的香線控製的延時爆炸點。這需要精準的判斷,香線燃燒的速度、距離,都必須計算準確。
整個下午,我們都在反複檢查、偽裝,確保萬無一失。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和硝石的味道,混合著泥土和汗水的氣息,緊張得讓人窒息。
黃昏時分,一切準備就緒。我們退回山洞,封堵了大部分入口,隻留下幾個隱蔽的觀察孔和射擊孔。沈煉將人手分成三隊,輪流休息和警戒。傷員被安置在最深處。那批來曆不明的武器被分發下去,雖然老舊,但總比沒有強。我、石柱、侯青和狀態稍好的趙鐵鷹作為機動力量,守在洞口內側,身邊放著最後幾枚預留的“掌心雷”和弓弩。
夜色,如同墨汁般緩緩浸染天地。寒風呼嘯,吹動著山寨裡殘破的木料,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亡魂的哭泣。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捕捉著風聲之外的任何一絲異動。
子時剛過,負責觀察的夜梟衛突然壓低聲音:“有動靜!山下!”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我湊到觀察孔前,借著微弱的星光向下望去。隻見山下密林的邊緣,幾道比夜色更濃的黑影,正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向山上移動。他們動作極快,彼此間保持著默契的距離,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來了!“影子”來了!
“各就各位!沒有命令,不許暴露!”沈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冰冷而穩定。
黑影越來越近,已經進入了山路的第一段。他們顯然極為專業,行進間不斷利用地形掩護,速度卻絲毫不減。
我的呼吸屏住了,眼睛死死盯著最前方那道黑影的腳下。他即將踏過第一個絆發雷的觸發線……
三步,兩步,一步……
“哢噠。”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緊接著——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在山路上猛然炸響!火光一閃而逝,巨大的聲浪在群山間回蕩!碎鐵片和石塊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啊!”慘叫聲短促響起,那名觸發陷阱的黑影瞬間被爆炸吞沒,旁邊的兩人也被氣浪掀飛,重重撞在岩壁上,生死不知!
“敵襲!有埋伏!”山下傳來又驚又怒的吼聲,剩下的影衛反應極快,立刻尋找掩體,停止了冒進。
第一波,成功了!
但我們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影衛絕不會因為一次挫折就放棄。
短暫的死寂後,山下傳來幾聲尖銳的呼哨,似乎在傳遞某種信號。緊接著,幾道黑影放棄了山路,如同壁虎般,開始沿著陡峭的、我們認為難以攀爬的崖壁向上移動!他們的動作輕盈而敏捷,顯然打著從側麵突入的算盤。
“弓箭手!左側崖壁!”沈煉低喝。
幾名夜梟衛立刻移動到左側射擊孔,弓弩對準那些正在攀爬的黑影,嗖嗖射去!
黑影們在崖壁上靈活地閃避,偶爾用手中的短刃格開箭矢,速度雖受影響,卻仍在穩步向上!
“媽的!”石柱低罵一聲,抓起旁邊一塊人頭大的石頭,猛地從射擊孔砸了下去!
石頭帶著惡風呼嘯而下,一名正在攀爬的影衛躲閃不及,被砸中肩膀,悶哼一聲,手一鬆,直墜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但另外幾人已經接近了崖頂!
就在這時——
“轟!轟!”
兩聲間隔極短的爆炸,在左側崖壁上方炸響!是阿七布置的延時香線雷!
爆炸的位置極其刁鑽,正好在影衛們即將登頂的發力點!碎石和火光迸濺,兩名影衛慘叫著被炸飛,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摔下山崖。另一名也被波及,手忙腳亂地掛在岩壁上,被下方射來的弩箭精準地釘穿了咽喉!
側麵突襲,失敗!
山下的影衛似乎被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激怒了。短暫的沉寂後,他們改變了策略。不再試圖隱蔽,而是利用弓弩和一種造型奇特的小型手弩,向著山寨方向進行壓製性射擊!弩箭嗖嗖地釘在木牆和岩石上,發出咄咄的聲響,壓製得我們抬不起頭。
同時,七八道黑影分成兩組,一組繼續從山路佯攻,吸引注意,另一組則借著夜色和弩箭的掩護,從另一個方向,試圖快速強衝過陷阱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