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麥嘍——”
大隊長的吆喝聲剛落,田埂上瞬間炸開一片“唰唰”聲。
金黃的麥浪裡,人影此起彼伏,彎腰、揮臂、起身,動作像被按了循環鍵。
顧家大哥顧東海鐮刀使得又快又穩,麥稈在他手裡斷得乾脆,身後很快掃出一片整齊的空地;
顧西河緊隨其後,古銅色的脊梁上汗珠滾成串,砸在乾裂的土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他卻連抹一把的功夫都舍不得。
顧北澤半弓著身,脊背繃成一道利落的弧線,麥鐮在他掌心旋出輕快的弧光,金黃的麥穗便應聲而倒,斷口齊整得像用尺子量過。
這三兄弟給薑熙瑤看懵了,這動作也太快了,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忍不住盯著顧北澤看,那小臂肌肉隨動作繃出流暢的線條,連帶著那股子沉默又利落的勁兒,竟比田埂上的風還要讓人動心。
薑熙瑤握著鐮刀的手漸漸發僵,虎口被震得發麻。
她學著旁人的樣子弓腰,可鐮刀總像不聽使喚,要麼割不斷粗硬的麥稈,要麼帶起一大塊土。
旁邊的顧北澤餘光瞥見,腳步不動聲色地挪過來些,鐮刀在她身後輕輕一勾,幾株頑固的麥稈便應聲而斷。
“手腕鬆些,順著麥稈的勁兒走。”
他聲音壓得低,混在風聲裡,像怕驚著誰。
薑熙瑤照著顧北澤教的法子,鐮刀果然順了些,割出的麥茬整齊了不少。
她直起身正想跟他說句“你看”,就聽他溫聲開口,語氣裡帶著點不容分說的疼惜:
“慢慢割著玩就行,剩下的我來,嗯?”
那聲尾音輕輕上揚,像羽毛搔在心上,暖得她差點忘了手裡的累。
薑熙瑤真的很容易被他寵溺的語氣所折服。
“好的。”她心裡暖暖的。
旁邊地裡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
“建黨家的,這是家裡要添新人啦?”
這語氣酸裡酸氣的。
薑熙瑤聽到這話,連忙催促顧北澤,
“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林秀花停下手裡的動作,翻了個白眼,“水娃家的,我家兒媳婦可沒懷孕啊。”
薑熙瑤聽到水娃就很想笑,不是嘲笑的意思,就是第一次見到難免有點新奇。
水娃的媳婦李二丫撇撇嘴,
“我說林秀花,彆裝糊塗,俺說的是你又添兒媳婦了。”
薑熙瑤往說話的那邊看過去,認出是之前在村口八卦她和顧北澤的大嬸之一,顧北澤好像叫她李嬸。
“哎呦喂,你不會說的是薑知青吧?
我們家何德何能呦,薑知青可是好姑娘哦,要是進我家門,可是我家祖墳冒青煙咯。”
林秀花手裡的動作更快了。
這個李二丫肯定是故意的,老三和瑤瑤還沒公布處對象關係呢,她就直接說瑤瑤是她兒媳婦,這不是招人恨嘛!
旁邊割麥子的社員們聽見這話,手裡的鐮刀都慢了半拍,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耳朵卻支棱得老高,連麥芒紮了手都顧不上拍。
誰不知道薑熙瑤是大隊裡的金疙瘩啊,有顏又有錢,不少人家都想娶薑熙瑤。
可是薑熙瑤從下鄉到現在,根本沒來過地裡,平時出門旁邊都有人,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