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站核心巢穴內的死寂，比之前的喧囂更令人窒息。黑暗核心如同熄滅的恒星殘骸，靜靜懸浮，表麵蛛網般的裂痕訴說著方才的驚心動魄。隻有能源核心依舊在緩慢旋轉，發出穩定而低沉的嗡鳴，修複著因對抗而劇烈波動的乾擾場。
扳手攙扶著幾乎虛脫的婠婠，兩人望著那顆沉寂的黑暗核心，心有餘悸。婠婠懷中，起源碎片的光芒已恢複平靜，但表麵那道新生的、與楊越劍意同源的灰色紋路，卻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提醒著他們付出的代價。
“楊越……”婠婠強壓下喉嚨裡的腥甜，聲音嘶啞，“他剛才……”
“老板他……”扳手剛想說話，他腰間的便攜通訊器突然發出一陣急促卻不帶敵意的提示音。不是火花的通訊，而是來自空間站內部係統！
【檢測到高權限意識波動接入……正在驗證……驗證通過。歡迎，幸存者。】一個冷靜、略帶電子合成感，卻透著難以掩飾疲憊的聲音，直接在他們佩戴的通訊器耳機中響起。
兩人悚然一驚！這空間站還有活物？！
“誰？”扳手立刻舉起武器，警惕地環顧四周。
【我是阿德裡安7，此‘觀測前哨’的最後一任駐守工程師。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我殘存於核心數據庫的……意識備份。】那聲音平靜地解釋，【你們摧毀了‘織網者’的臨時節點，暫時穩定了前哨的禁錮場，激活了我的緊急喚醒協議。】
工程師？觀測前哨？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織網者’又是什麼？”婠婠迅速冷靜下來，抓住了關鍵。
【此地，代號‘視界邊緣’，是古老‘監督者議會’設立，用於監視‘混沌海’你們所稱的‘偽神’領域）活動的前沿陣地。】阿德裡安7的聲音帶著沉重，【‘織網者’，是‘混沌海’用於侵蝕現實、播撒無序的低階工具。它們如同病毒，感染秩序，扭曲邏輯，將一切拉向熵增的終末。】
他頓了頓，繼續道，聲音帶著一絲苦澀：【我們失敗了。漫長的監視歲月中，‘混沌海’的力量不斷滲透，前哨內部發生了可怕的叛變和侵蝕。最終，大部分區域淪陷，我不得不啟動自毀程序，與大部分入侵者同歸於儘，隻保留核心區和這個意識備份，勉強維持著對地底那個‘次級混沌節點’即黑暗核心）的禁錮。】
叛變？自毀？難怪空間站如此破敗，到處是戰鬥和毀滅的痕跡。
“你們在監視‘偽神’？那‘搖籃’呢？‘起源之鏡’呢？”婠婠追問，這些都是守墓人信息碎片中的關鍵。
【‘搖籃’……】阿德裡安7的聲音出現了明顯的延遲和雜音，似乎觸及了某種禁忌，【……是監督者議會試圖打造的，抵禦終極熵增的‘最終避難所’計劃。但其核心協議……在‘混沌海’的持續侵蝕下，似乎發生了……難以理解的偏轉。它變得……排外，且具備攻擊性。至於‘起源之鏡’……】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那是議會最偉大的造物之一，能觀測並有限乾涉可能性軸。但在最終災難中，它破碎了。你們手中的碎片……非常關鍵。但‘混沌海’和偏轉後的‘搖籃’，都在搜尋它們。你們……很危險。】
信息量巨大，讓扳手和婠婠心頭沉重。他們不僅被“偽神”混沌海）追殺，還可能被那個本應是避難所的“搖籃”視為清除目標！
“我們有一個同伴，傷勢極重，他的力量……正在走向終極寂滅。”婠婠急切地說，“前哨有沒有辦法救他？”
【……寂滅？】阿德裡安7似乎在進行高速運算，【檢測到前哨外圍停靠飛船內，存在極高能級且極不穩定的‘規則否定性’力量源……是你們提到的同伴？這種力量……非常危險，接近‘混沌海’追求的本質，卻又截然不同。它正在破壞他的生命基質。】
片刻沉默後，他給出了一個不確定的方案：【前哨的醫療設施已大部分損毀。但能源核心蘊含的‘秩序穩定’特性，或許能暫時中和一部分他力量的狂暴。不過，這需要極其精細的引導，且無法根治，隻能延緩。更重要的是……】
他的語氣變得極其嚴肅：【我必須警告你們。根據我的觀測，你們同伴的力量，與地底那個被禁錮的‘次級混沌節點’，以及‘織網者’的力量，在‘毀滅’這一終極層麵上，存在某種……危險的共鳴。方才的隔空乾涉就是證明。如果他繼續深入這種力量，尤其是在靠近‘混沌海’核心或更大‘混沌節點’時，極有可能被其同化，或者……引發不可預測的規則崩潰。】
這番話如同冰水澆頭。楊越的寂滅劍意，這把斬破困局的利刃，本身也成了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就在這時——
嗚——！！！
整個空間站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比之前“織網者”進攻時更加猛烈！中樞大廳頂部的金屬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灰塵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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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地底次級混沌節點因外力刺激，活性急劇提升！禁錮場過載！外部檢測到高能反應……是‘織網者’主力艦隊！它們正在集結，試圖強行撕裂前哨屏障！】
阿德裡安7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急促。
禍不單行！
“能不能啟動前哨的防禦武器或者進行空間跳躍？”扳手急忙問。
【防禦係統損毀97。空間跳躍引擎在自毀程序中永久離線。我們……無路可逃。】
絕望再次籠罩。
然而，婠婠卻猛地抬頭，看向能源核心，又看向懷中起源碎片上那道灰色紋路，一個更加瘋狂、更加危險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
既然楊越的劍意能與“混沌節點”共鳴，既然起源碎片能乾涉可能性……
“阿德裡安！”婠婠的聲音斬釘截鐵，“如果，我們不再禁錮那個節點，而是利用我同伴的劍意和這塊碎片，主動‘引爆’它呢？”
【什麼？！】阿德裡安7的聲音充滿了震驚，【那會導致區域性現實結構徹底崩潰！我們所有人，包括外麵的‘織網者’艦隊，都可能被拋入時空亂流，或者更糟……】
“但這也是唯一能製造混亂，讓我們有一線生機趁亂逃離的方法，不是嗎？”婠婠的眼神亮得嚇人，“總比坐以待斃，等著被它們攻破，然後所有人被侵蝕同化要好！”
扳手倒吸一口冷氣，被婠婠這玉石俱焚的計劃驚呆了。
阿德裡安7沉默了，隻有運算數據流的細微噪音。片刻後，他艱難地回應：【理論上有……極低概率。但需要精確計算引爆點和能量導向，需要你同伴在關鍵時刻提供那‘寂滅’之力作為引信，更需要起源碎片穩定住爆炸的‘可能性’，避免直接墜入虛無……任何一個環節出錯，我們都將萬劫不複。】
“那就開始計算吧。”婠婠沒有絲毫猶豫，“扳手，回去幫助火花，儘可能讓‘影隼’號做好承受衝擊的準備。我去喚醒楊越……或者，至少引導他的劍意。”
她低頭看著起源碎片，感受著其中與楊越那微弱的、卻如同深淵般吸引著她的連接。
這一次，她要將他們所有人的“可能性”，賭在那走向終極寂滅的劍鋒之上。
空間站的震動愈發劇烈，外部“織網者”艦隊聚集的能量光芒，已經透過觀測窗，將昏暗的中樞大廳映照得一片詭譎。
終局之戰，亦是瘋狂豪賭，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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