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結金蘭的儀式,那場在山寨空地上燃起篝火、滴血為盟的戲碼,終究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黑風寨這片看似泥沙俱下、實則暗流湧動的世界裡,蕩開了一圈圈難以平息的漣漪。火光跳躍,映照著一張張或興奮、或冷漠、或警惕的臉龐。有人覺得這“金蘭之好”新奇得如同外邦異俗,私下裡交頭接耳,眼中閃爍著對未知的好奇;有人則將眉頭緊鎖,暗自警惕著這股突然闖入的“外來勢力”,仿佛這結拜之舉,是在他們既有的秩序上鑿開了道口子;更多的人,則是抱著純粹的看熱鬨心態,如同市井間圍觀一場熱鬨的市集,嘴裡嚼著瓜子,眼神裡滿是戲謔,等著看這新來的“常兄弟”和那個看似有些“來頭”的劉二當家,能在這吃人的地方掀起多大的風浪。
然而,對於站在人群中的常遇春而言,這一切喧囂與騷動,並未能立刻將他帶入一個全新的、充滿兄弟情誼的夢幻境地。儀式的熱鬨散去,山寨的晨昏依舊,那冰冷的石牆,那粗礪的空氣,那隱藏在每一雙眼睛深處的算計與戒備,如同他初來乍到時一樣,真實得令人窒息。反而,這場儀式更像是一麵鏡子,讓他更加深刻、更加赤裸裸地體會到了這座名為“黑風寨”的泥潭內部,那根深蒂固、由無數血淚澆灌而成的規則與權力結構。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背後似乎有了劉據這棵大樹,但這棵樹能為他遮風擋雨多少,他心中並無把握。
山寨的大當家,人稱“黑山老妖”的周通,此人活脫脫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轉世。一張飽經風霜、仿佛被刀刻斧鑿過的臉上,堆砌著令人作嘔的橫肉,尤其那雙眼睛,總是半眯著,如同毒蛇在黑暗中緩緩吐信,眼神陰鷙得能將人靈魂都凍結。他對常遇春以及那場結拜儀式,一直保持著一種令人費解的漠然,近乎於不置可否。周通這人,骨子裡信奉的是最原始的叢林法則——實力至上,絕對服從。在他看來,劉據帶著個來曆不明的年輕人回來結拜,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簡直是“不務正業”,甚至可能是在培植私黨,挑戰他的權威。這種念頭如同毒蛇,偶爾會在他心中盤踞,但他並未立刻發作,或許是因為常遇春初來乍到,羽毛未豐,或許是他更想靜觀其變,看看這年輕人到底有幾斤幾兩。
而二當家劉據,雖然對常遇春頗為賞識,甚至可以說是引為知己,將他帶回山寨,並力主結拜,試圖以此穩固常遇春的地位,也拉近兩人關係。但他的處境微妙得很。在周通這位視權力如命根子的老江湖麵前,他必須時刻謹言慎行,如履薄冰。他支持常遇春,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內心深處對“義”字的一種堅持,但這份堅持,絕不能公然觸怒大當家。否則,不僅常遇春會遭殃,他自己這二當家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穩。因此,劉據能做的,隻有暗中觀察,適時地給常遇春一些暗示,或者在他遇到真正危險時,悄悄地伸出援手,卻絕不敢在周通麵前為常遇春說半句公道話,更不敢公然對抗大當家的任何決定。這種拉扯,讓劉據自己都感到疲憊。
山寨的規矩,並非刻在木牌上懸掛於山寨入口,也不是寫在紙上發到每個嘍囉手中。不,這裡的規矩,是用最滾燙的血、最暴烈的暴力,一寸寸、一滴滴寫刻在每一塊山石上,烙印在每一個嘍囉的骨髓裡。它們如同空氣般無處不在,又如同毒藤般堅韌難除。
第一條,也是最根本的一條,如同懸掛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絕對服從大當家的命令!無論這命令是荒唐還是合理,是生還是死,是搶還是守,隻要是從周通那張陰鷙的嘴裡吐出來,就必須無條件執行。違抗者,輕則棍棒加身,逐出山寨,重則當場格殺,屍體扔進後山喂狼,絕不留情。這條規矩,是周通維持其絕對權威的基石,也是山寨內部一切秩序的起點。
第二條規矩,充滿了矛盾,卻又無比現實:山寨內部,不準爭鬥,但對外,必須團結一致,不得泄露山寨的秘密。內部不準爭鬥,並非禁止矛盾,而是禁止公開、失控的械鬥。周通需要維持一個表麵上的“穩定”,避免內部消耗。任何公開的火並,都會被視為挑戰他的權威,下場必然淒慘。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內部一團和氣,暗地裡的拉幫結派、明爭暗鬥從未停止。而對外,則要求絕對的團結。黑風寨是他們的巢穴,是他們的“家”,任何外敵,無論是官府的官兵,還是其他山頭的土匪,都將是他們共同的目標。同時,山寨的位置、實力、內部分配等一切信息,都是最高機密,泄露者,罪同叛徒,下場比違抗第一條規矩還要慘烈。
第三條規矩,則直接關係到每一個山寨成員的切身利益:搶來的財物,按等級和貢獻分配,大當家拿大頭,依次遞減。這是最公平,也是最不公平的一條。公平在於,它承認並獎勵貢獻,隻要你能為山寨帶來利益,就能分得一杯羹。不公平在於,這“等級”二字,往往比“貢獻”二字更有分量。周通是大當家,他拿走總數的一半甚至更多,這是他的“規矩”,無人敢質疑。劉據作為二當家,分得第二份,也相當可觀。下麵的頭目們,如王虎、狗子、鐵牛之流,各自按“職責”大小分得一份。而底層的嘍囉們,則隻能分到微薄的一點,往往還不夠塞牙縫。這條規矩,像一條無形的鎖鏈,將山寨成員牢牢地束縛在等級的階梯上,想要向上爬,要麼靠立功,要麼靠討好上級,或者……靠實力硬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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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條規矩,看似簡單,卻是最難遵守的幾條之一:不準勾結官府,不準私藏財物,不準欺淩山寨兄弟。不準勾結官府,是為了避免被出賣,保持山寨的獨立性,這是周通死守的底線。不準私藏財物,是為了防止財富過度集中到個人手中,挑戰山寨的分配體係,也是為了確保山寨有足夠的流動資金應對不時之需。這條規矩的執行,同樣殘酷。那個新來的兄弟,因為偷偷藏了半塊從富戶家中搶來的銀元,被周通親自下令,拖到山寨廣場,用他珍藏的、浸過鬆油的馬鞭,一下下抽打。那馬鞭抽在身上,發出“啪”的脆響,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慘叫聲淒厲得如同受傷的野獸。周通就站在旁邊,冷眼旁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出與他無關的戲。最後,那兄弟被抽得奄奄一息,直接扔出了山寨大門,生死不論。山寨的嘍囉們看著這一幕,一個個嚇得麵無人色,再也不敢有半點貪念。
至於“不準欺淩山寨兄弟”,這條規矩的執行,則更像是周通用來“平衡”內部矛盾的工具。兩個地位差不多的頭目,比如負責管教和守衛的王虎,和負責探聽消息、帶人下山的狗子,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或許是爭搶一個剛搶來的漂亮女人,或許是誰的部下不小心碰了誰的部下——起了爭執。起初,他們還隻是口頭上互相嘲諷,後來就發展到互相推搡,眼看就要動起手來。周通得知後,並沒有立刻阻止,反而端著個酒壺,慢悠悠地踱到現場,冷眼旁觀。他似乎覺得,這兩個手下互相鬥個兩敗俱傷,對他來說未嘗不是好事,可以借此敲打敲打他們,也順便看看誰更“聽話”。最終,兩個頭目果然動了手,拳腳相加,打得難解難分。周通這才一聲令下,旁邊早就等候多時的嘍囉們一擁而上,將兩人都按倒在地,一頓亂棍痛打,直打得兩人都昏死過去,鼻青臉腫,幾乎沒了人樣,這才被拖下去“養傷”。周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對圍觀的山寨眾人說道:“看看!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都給我記住了,山寨裡不準內鬥,誰敢先挑事,這就是榜樣!”眾人噤若寒蟬,心中卻更加寒意凜然。這哪裡是“不準欺淩”,分明是“不準公開、失控地欺淩”,隻要周通看不過眼,或者能為他所用,這種“平衡”隨時可以被打破。
權力結構在這片血與火澆灌的土地上,涇渭分明,如同山澗的溪流,各自奔流,卻又受到無形山脈的約束。
大當家周通,穩坐於山寨最高處的“閻羅殿”裡,腳下是厚厚的、沾滿灰塵和不明汙漬的獸皮,手中是永遠不離身的酒壺,掌握著山寨生殺予奪的大權。他的話,就是律法;他的眼神,就是判決。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隻知道,他高興時,山寨或許能多分點肉吃;他不高興時,隨時可能有人失去胳膊,甚至失去性命。
二當家劉據,作為周通之下最有權勢的人,負責山寨的日常管理和對外聯絡。他手握實權,掌管著山寨的糧草、武器、人員調配等具體事務,是山寨實際運行的“大腦”和“手腳”。然而,他必須時刻看大當家的眼色行事。周通一個皺眉,他可能就得趕緊去弄點好酒好菜賠罪;周通一個點頭,他才能放開手腳去做事。這種權力,如同浮萍,看似自由,實則根基不穩。
下麵是幾個分管不同區域或事務的頭目,他們是山寨的中堅力量,也是周通和劉據各自勢力的體現。
王虎,身材魁梧,一臉橫肉,脖子上掛著顆猙獰的虎頭骨,手持一柄沉重的板斧,負責山寨的管教和守衛。他是周通的心腹,脾氣暴躁,手段殘忍,山寨裡的刑罰大多由他執行。他對劉據的態度有些微妙,既因為劉據是二當家而有所忌憚,又因為劉據似乎對常遇春另眼相看而心存一絲不滿。常遇春能活下來,並且還得到一些“優待”,與王虎這個粗中有細雖然不多)的人多少有些關係。王虎覺得常遇春雖然年輕,但身手確實不錯,而且不像其他嘍囉那樣滿身酒氣、賭氣,多少有點“人樣”。
狗子,身材瘦小,眼神狡黠,像個猴子,負責探聽消息和帶人下山“做生意”也就是打劫)。他是劉據安插在山寨內部的一個眼線,同時也野心勃勃,總想爬得更高。他看常遇春不順眼,原因很多:一是常遇春不喝酒、不賭博,行為“怪異”,像個異類;二是常遇春能得到劉據的賞識,甚至結拜,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三是他覺得自己在探聽消息、帶人下山這些“技術活”上,比常遇春這種“愣頭青”強多了。因此,他處處想給常遇春使絆子。
鐵牛,身材壯實如牛,力大無窮,負責山寨的後勤和訓練新兵。他是個典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隻知道服從命令,埋頭乾活。他對常遇春沒什麼惡感,也沒多少好感,隻是按照命令分配任務。因為常遇春身手好,有時會讓他帶常遇春去訓練新兵,或者做一些需要體力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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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就是那些普通的嘍囉了。他們如同流水線上的零件,麻木而沉默。哪裡需要人手,就被扔到哪裡去。巡邏、站崗、搬運貨物、打掃衛生、甚至被派下山去送死……他們沒有名字,隻有編號或者外號,生活隻剩下吃飯、睡覺、等待下一次的任務,以及偶爾的酒色賭博。他們的生命,如同草芥,隨時可以被犧牲。
常遇春在山寨裡的地位,比較尷尬。他不是頭目,沒有固定的權力和管轄範圍,但他身手出眾,這一點在山寨這種地方是硬通貨。再加上他因為劉據和王虎的關係王虎覺得他有點用,劉據則真心想拉攏他),得到了一些優待。他常常被安排做一些相對輕鬆的任務,比如在山寨內部巡邏、站崗,或者跟著劉據處理一些山寨內部的事務,比如記錄糧食出入、整理武器庫等。這使得他有機會接觸到山寨運作的更多細節,比如分配物資時的斤斤計較,比如頭目們之間的暗流湧動,比如周通發號施令時的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壓。也讓他更加看清了這裡的黑暗——不僅僅是打打殺殺的表麵,更是那種深入骨髓的冷漠、算計和絕望。
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周旋。這就像在一條布滿暗礁的河流中行船,稍有不慎,就會觸礁沉沒。
對大當家周通,他表麵上畢恭畢敬,如同最忠誠的犬仆。周通問話,他總是低著頭,聲音不大但清晰,回答得滴水不漏,既不顯得愚笨,也不顯得油滑。周通讓他做什麼,隻要不違背他自己的原則比如殺無辜之人),他都會儘力去做,而且做得比其他人更出色。他從不違逆周通,哪怕心裡一百個不樂意,臉上也必須掛著恰到好處的、帶著敬畏的笑容。他知道,周通這種人,最忌諱的就是挑戰他的權威。隻要他表現出足夠的“服從”,周通暫時不會拿他怎麼樣。
對劉據和王虎,他視若兄弟,推心置腹。尤其是劉據,他真心感激劉據的援手和賞識,兩人之間雖然沒有過多的言語,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傳遞出信任和感激。對王虎,他則保持著一定的尊重,畢竟王虎手握生殺大權,而且看起來並非完全愚鈍。他會在王虎麵前展示自己的能力,比如幫王虎訓練新兵時,展現出高超的武藝,讓王虎覺得這小子確實有兩下子,不是吃白飯的。有時,王虎喝醉了,會拉著常遇春喝酒,常遇春雖然滴酒不沾,但會陪著王虎聊天,聽他吹噓自己的“功績”,偶爾插上幾句,讓王虎覺得他是個“懂行”的人。
對其他頭目,如狗子、鐵牛之流,他保持距離,不卑不亢。狗子看他不順眼,他儘量避開狗子,減少接觸。如果不得不打交道,他也總是客客氣氣,但絕不給狗子留下任何把柄。鐵牛是個粗人,他則用實力說話,在訓練新兵時,總是能最快教會他們有用的東西,讓鐵牛對他另眼相看。
對普通嘍囉,他儘量友善,但絕不拉攏。他會幫他們解決一些小麻煩,比如幫人修好破損的弓箭,或者教人幾招防身的拳腳。但他絕不參與他們的酒局賭局,也絕不主動與他們分享自己的食物除非對方明顯餓了很久)。他知道,在山寨裡,抱團取暖是必要的。他隻是想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而不是成為某個小團體的一分子,被卷入無休止的內部紛爭。
他知道,自己就像一個在鋼絲上行走的人,腳下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小心翼翼;每一次抬腳,都計算著下一步的落點。
有一次,狗子看常遇春不順眼,故意在分糧時克扣了他一份。那天的糧草本就不夠,每人隻分得一小把糙米。輪到常遇春時,狗子用那雙狡猾的眼睛瞟了他一眼,然後用那粗糙的大手,象征性地在糧袋裡抓了一把,米粒稀稀拉拉地落進常遇春的布袋裡,比彆人的少了一大半。周圍的嘍囉們發出幾聲低低的哄笑,眼神裡充滿了看好戲的神情。常遇春站在那裡,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頂,手指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看到了狗子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挑釁,也看到了人群中劉據和王虎隱晦的眼神。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牙齒摩擦的聲音,一股熱血在胸腔裡翻騰,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但他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山寨裡所有的汙濁空氣都吸進肺裡,又緩緩地吐出。他看著狗子那張扭曲的、帶著惡意的臉,臉上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聲說道:“狗子哥,夠吃了,夠吃了。我飯量小。”說著,他微微躬了躬身,轉身走開了。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攪,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但他沒有。他知道,狗子是看他不喝酒、不賭博,行為“怪異”,又得劉據賞識,心裡不平衡。如果這時候跟狗子衝突,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得罪更多人,甚至可能被狗子抓住把柄,在周通麵前告狀,那後果不堪設想。他必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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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默默地把這件事告訴了王虎。王虎聽完,濃眉一挑,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他沒有立刻去找狗子算賬,而是找了個機會,在山寨的練武場上,當著不少嘍囉的麵,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聲音洪亮地說道:“小常這小子,老實巴交的,不懂享受。下次分東西,你多照應點,彆讓他餓著,餓壞了身子,誰給我練兵啊!”狗子當時就在旁邊,手裡拿著根木棍,正指導著幾個新兵操練。聽到王虎的話,他猛地抬起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眼神惡毒地剮了常遇春一眼。但他也知道王虎在山寨裡也有一定威望,是周通的心腹,而且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劉據和王虎的兄弟,隻能把一肚子火氣壓下去,悻悻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常遇春。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但常遇春知道,這是他在山寨裡生存的第一課:隱忍,以及找到合適的靠山。王虎這一巴掌,雖然打得不夠重,但足夠讓狗子暫時收斂。
還有一次,更棘手。山寨裡來了幾個新投奔的亡命之徒,據說都是附近被官府逼得走投無路的好手,桀驁不馴,一個個都像是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其中有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自稱姓趙,以前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土匪頭子,因為跟人火並失敗,才帶著幾個殘兵敗將投奔黑風寨。這人仗著自己以前是“老大”,來到山寨後,根本不把劉據的命令放在眼裡,陽奉陰違。劉據讓他去守東麵的山口,他嘴裡應著“好嘞”,轉身卻帶著人去睡覺了;劉據讓他晚上加強巡邏,他則偷偷摸摸地溜下山,去附近的鎮子上喝酒賭博。
劉據因為要顧全大局,而且這姓趙的也確實有兩下子,能打能殺,暫時忍了幾次。但這次,趙某不僅不聽命令,還對劉據出言不遜,說劉據不過是周通的一條狗,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這話徹底激怒了劉據。劉據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怒火,一把抓住趙某的衣領,就要親自出手教訓他。
常遇春在一旁看到,知道這事兒鬨大了。趙某雖然桀驁,但確實有兩下子,劉據雖然武功也不錯,但兩人真打起來,難分勝負,而且必定會驚動周通。如果周通插手,無論是誰贏了,恐怕都會被周通找個借口除掉。他趕緊上前,一把拉住劉據的手臂,用力道:“劉哥,冷靜!冷靜!”他的力氣很大,將劉據拉得一個趔趄。劉據轉過頭,怒視著常遇春,眼中充滿了不解和惱怒:“常兄弟,你做什麼?這小子不教訓他,他真以為咱們山寨是好欺負的!”
常遇春沒有鬆手,他看著劉據眼中的怒火,又看了看趙某那張囂張的臉,急忙說道:“劉哥,使不得!這姓趙的雖然混賬,但他剛來,規矩可能不太清楚。而且,他手底下還有幾個人,真動起手來,咱們損失更大。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放了他,讓他認個錯,以後好好乾。劉哥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計較,對吧?”
趙某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常遇春會插手,而且話說得這麼“得體”。他看了看常遇春那張年輕卻沉穩的臉,又看了看劉據眼中幾乎要噴出來的怒火,心中也有些發虛。他畢竟隻是個亡命徒,不是真正的英雄,他怕死。而且,他隱隱覺得,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年輕人,似乎並不像表麵那麼簡單。
劉據也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常遇春,眼神複雜。他不是真的想殺了趙某,隻是想殺雞儆猴,立個規矩。常遇春的話提醒了他,如果真鬨大了,周通來了,事情反而更麻煩。他沉默了片刻,鬆開了抓住趙某的手,冷冷地說道:“好,趙某,算你走運。今天看在常兄弟的麵子上,饒了你。但你給我記住了,進了黑風寨,就得守黑風寨的規矩!下次再敢不聽招呼,彆怪我不客氣!”說完,他甩開常遇春的手,轉身走開了。
趙某站在那裡,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低著頭,嘟囔了一句:“算你狠。”然後也灰溜溜地走了。
劉據看著常遇春,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知道,常遇春這是在幫他收攏人心,化解矛盾。他雖然不知道常遇春的底細,但覺得這個年輕人腦子活,有城府,不是一般人。能在他衝動的時候拉住他,這份冷靜和判斷力,已經超過山寨裡大多數人了。
通過這些事,常遇春逐漸學會了如何在山寨的規則下生存,如何在各方勢力間周旋。他明白,這裡不是講仁義道德的地方,而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想要改變現狀,首先得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積累足夠的資本。他需要變得更強大,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強大到足以讓周通不敢輕易動他,強大到足以……有一天能夠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他開始更加刻苦地練武。每天天不亮,當山寨裡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中時,他就已經悄悄地爬起來,來到山寨後山的一處僻靜之地。那裡有一棵巨大的古鬆,枝繁葉茂,遮天蔽日。他就在古鬆下,對著樹乾,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拳法、刀法。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淩厲,每一次出拳,都帶著呼嘯的風聲;每一次揮刀,都仿佛要斬斷空氣。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順著他的臉頰、脖頸滑落,滴在地上,很快就被乾燥的土地吸收。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但眼神卻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明亮。
他不知道自己要練到什麼程度,才能離開這裡,才能實現自己的抱負。但他知道,隻有不斷變強,才是唯一的出路。他看著山寨之外的天空,雖然依舊被連綿的山巒遮擋,陽光也顯得有些昏暗,但他知道,總有一天,他要衝破這層阻礙,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那裡有他的未來,有他的夢想,有他想要守護的人和事。而這一切,都始於足下,始於這日複一日的苦練,始於在這黑暗泥濘中,艱難而堅定地前行。他的拳頭握緊,骨節發出輕微的哢哢聲,眼中燃燒著火焰,那是屬於戰神的火焰,正在這片蠻荒之地,悄然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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