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在平坦的官道上,兩旁農田裡的禾苗長勢喜人。
行至一處岔路口,隻見幾名小吏正指揮著民夫,將一塊刻著新裡距的石碑埋設到路旁。
“這是做什麼?”陸錚讓馬車停下,詢問道。
為首的小吏認得總督儀仗,連忙跪稟:“回督師,是按布政使司新令,統一全川陝官道裡程標識,以便商旅計算路程,官府調度物資。”
陸錚微微頷首。這是史可法推行行政標準化的一環,看似小事,卻關乎治理效率。
他目光掃過路邊辛勤勞作的農夫,看到他們雖然依舊清瘦,但臉上少了些以往的麻木與惶恐,多了些對未來的期盼。
川陝這台龐大的機器,在他的推動下,正一點點地、艱難地卻又是堅定地朝著更高效、更有序的方向運轉。
軍事的革新、邊疆的穩固、內部的整合、思想的博弈……一切都在進行中。
北方的陰影依舊濃重,江南的封鎖仍在繼續,內部的暗流從未停止湧動。
但陸錚相信,隻要他能牢牢掌控住川陝這艘大船的方向,不斷修正其航向,加固其船體。
那麼,無論前方是驚濤駭浪,還是暗礁險灘,都終將有破浪前行的一天。
馬車繼續向前,載著他的思索與決心,駛向那片決定著未來國運的、煙火與鐵砧交織的山穀。
……
北京,紫禁城,乾清宮東暖閣
暖閣內,冰鑒散發著絲絲涼意,卻驅不散鹹熙帝眉宇間那股與他年輕麵容不甚相稱的陰鬱。
他坐在禦案後,身形略顯單薄,帶著一種身處高位卻難以舒展的僵硬。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垂手侍立在一旁,如同一個沉默的影子。
禦案上,堆疊著兩份截然不同的奏章。
一份是宣大總督的八百裡加急,字裡行間充斥著驚恐:“……虜騎頻頻叩關,遊騎已至長城腳下,哨探回報,沈陽方向炊煙彌日,兵馬調動頻繁,恐秋高馬肥之日,便是大舉入寇之時……”
另一份,則是來自都察院幾位禦史的聯名彈劾奏章,對象直指川陝總督陸錚。
奏章中羅列罪名:“擅專兵權,尾大不掉;苛斂川陝,民怨暗湧;推崇奇技淫巧,敗壞士林風氣;更兼與陝西巡撫傅宗龍往來密切,其心叵測……”言辭犀利,仿佛陸錚已是國朝第一禍患。
鹹熙帝的目光在兩份奏章間遊移,手指無意識地蜷緊。
北虜的壓力如同巨石壓頂,而朝堂之上,針對陸錚的攻訐卻從未停歇。
他知道母後周太後)雖然還政,但在深宮之中仍關注著朝局,身邊的重臣也多是她當年遴選留下的老成持重之輩。
他雖有心振作,卻每每感到無形的掣肘,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著,難以真正按照自己的意誌行事。
這種無力感,比身體的疲憊更讓他感到壓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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