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五月
周墨林從張家口送回的情報越來越具體,也越來越觸目驚心。
不僅鎖定了“裕隆昌”範永鬥、“王登庫”等幾家最大晉商與後金貿易的幾條秘密通道、交易方式。
甚至拿到了部分經過特殊藥水顯影的、記錄著分紅數額的密信碎片,直指宣府、大同的兩位副總兵級彆的高級將領。
更令人心驚的是,一條模糊的線索隱約指向了京中一位以“清流”自居、卻與晉商籍貫相同的侍郎。
鐵證正在彙聚,但陸錚反而更加謹慎。拔起這根蘿卜,帶出的將是驚天的泥濘。
邊軍動蕩、朝堂攻訐、甚至可能影響遼東防務,後果難以預料。
陸錚必須選擇一個最恰當的時機,以最小的代價,實現最大的戰果。
然而,對手的反撲並未停止。朝中彈劾廠衛“擾邊”、“苛察”的奏章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有增加之勢,顯然得到了某些大人物的授意和縱容。
甚至開始有謠言在京城散播,說陸錚在河南抄家所得巨萬,大多中飽私囊,錦衣衛指揮使衙門修得比王府還闊氣。
陸錚對此嗤之以鼻,但他知道,這是對方在試圖抹黑他,動搖皇帝對他的信任。
陸錚下令“聽風”加緊追查謠言源頭,同時更加嚴格地約束下屬行為,所有抄沒物資的入庫、支出記錄務必清晰可查,隨時備詢。
很快
崇禎皇帝果然單獨召見了陸錚。年輕的皇帝麵色疲憊,將幾份言辭最激烈的彈劾奏章扔到陸錚麵前。
“陸卿,這些,你怎麼說?”皇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目光如炬,“張家口之事,查得如何了?為何引得朝野如此非議?還有這貪墨之說…”
陸錚躬身,從容應答:“陛下明鑒。臣之家產,陛下可隨時派內侍查驗。
錦衣衛衙門一磚一瓦,皆陛下所賜,皆為辦案所需,臣豈敢私用分毫?至於張家口,”陸錚略微停頓,聲音壓低,“確有極大蹊蹺。
臣之下屬已查獲邊商巨賈勾結不法將官,資敵牟利之確鑿證據。
之所以未曾稟報,隻因牽扯甚廣,恐驚動巨奸,反致其狗急跳牆,禍亂邊關。臣正欲尋一萬全之機,再行稟明聖裁。”
陸錚並未完全透露所有細節,尤其是可能涉及京官的部分,隻是點出了邊將,既說明了情況的嚴重性,也解釋了自己謹慎的原因。
崇禎皇帝盯著他看了半晌,眼神複雜。他厭惡貪腐,尤其痛恨資敵,但更擔心邊軍生亂。最終,他緩緩道:“朕信你。但此事須得穩妥。
證據務必鐵證如山,動手之前,需有周全預案,確保邊關無虞。若有確鑿證據涉及文官…也不得姑息!”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臣,遵旨!”陸錚心中稍定。皇帝的態度是關鍵,隻要皇帝還保持支持和冷靜,他就有操作的空間。
……
通州校場
機會比預想中來得更快。一股約三百人的悍匪實則是被官軍擊潰後流竄至此的邊匪),突然出現在京畿西南的房山一帶,燒殺搶掠,威脅漕運。兵部下令,命通州新軍出動一部,前往清剿,以作實戰檢驗。
張燾親自點兵,以胡小栓所在火銃哨、柱子所在刀盾哨為骨乾,輔以騎兵,共八百人,急赴房山。
戰鬥毫無懸念。新軍嚴格的紀律和訓練發揮了作用。麵對嗷嗷叫衝來的匪徒,火銃隊三輪齊射,打得對方人仰馬翻。
隨後刀盾手結陣推進,騎兵側翼包抄,短短一個時辰便結束戰鬥,斃俘匪徒二百餘人,自身傷亡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