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的推行,伴隨著血腥與爭議。
四川方麵,繼瀘州之後,又有幾處州縣爆發了不同程度的反抗,但在總督府的鐵腕鎮壓和新任官員多為陸錚提拔的務實乾吏)的強力推行下。
清丈田畝和鹽政改革總算在血腥中艱難地向前推進,府庫的收入開始呈現緩慢卻堅定的上升趨勢。
陝西方麵,傅宗龍對陸錚的提議依舊持謹慎態度。
他回信表示會加強軍備,但對於大規模清丈田畝,仍認為“陝民疲敝,當以安撫為主,驟行峻法,恐生事端”,委婉地拒絕了立刻全麵推行。
陸錚對此並不氣餒,他知道整合需要時間和契機。
他目前的首要任務,是趁孫應元在北線吸引住敵軍主力注意力的時機,將四川徹底消化,打造成鐵板一塊的根基。
冬雪覆蓋了漢中,來自北方的戰報依舊滯後且時好時壞。
但陸錚案頭關於四川錢糧、鹽稅收入的報表,數字在緩慢增長;新編練的“川中續備軍”也已初具雛形;漢中大營的操練號子聲,穿透風雪,依舊每日響起。
陸錚站在總督行營的院子裡,任由雪花落在肩頭,心中了然。
他或許無法親臨前線指揮若定,但他在這裡,正試圖用另一種方式參與這場國運之戰——通過強力甚至殘酷的內部整頓和資源整合。
為大明王朝,鍛造一把更鋒利、也更耐用的劍,以及支撐這把劍持續揮舞下去的糧倉與銀庫。
前線的僵持,恰恰給了他這寶貴的時間。
他要做的,就是與時間賽跑,在壓製內部反對聲音的同時,儘可能快地將川陝之地,轉化為支撐這場戰爭的強大基石。
凜冬已至,寒風裹挾著雪粒,敲打著行營的窗欞。
陸錚裹著一件厚重的棉袍,伏案審閱著四川送來的年終考成冊。
燭火搖曳,映照著他愈發削瘦卻目光堅定的臉龐。
“督師,夔州府急報!”一名親兵帶著寒氣闖入,呈上一封沾著泥水的文書。
陸錚展開一看,是夔州知府密報,當地幾家大族聯合部分舊衛所軍官,借安北軍北上、川中兵力空虛之機,暗中串聯,似有異動。
他們散布流言,說陸錚新政乃“竭澤而漁”,欲“儘奪川人之利以奉北戰”,更隱晦提及孫應元部在北邊“傷亡慘重”。
“跳梁小醜,終是忍不住了。”陸錚冷哼一聲,臉上並無太多意外。
他提起朱筆,在急報上迅速批複:“著按察使司密查,鎖定首惡。
調‘川中續備軍’一營,移防夔州,暫歸該知府節製。若有異動,果斷處置,不必另行請旨。”
陸錚放下筆,對侍立一旁的參軍道:“看來,刀子還是得見血,有些人才會老實。
告訴布政使司,將夔州這幾家的罪狀,連同他們阻撓清丈、偷漏鹽稅的證據,一並明發各府縣!
讓所有人都看看,對抗新政、危亂後方是什麼下場!”
這一手果然奏效。
“川中續備軍”的旗幟出現在夔州城外,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威懾。加之罪證確鑿,布告一出,原本有些蠢蠢欲動的暗流頓時平息了不少。
幾家參與串聯的豪強內部迅速分化,有人主動向官府“自首”以求寬大,為首的幾個核心人物則被按察使司迅速鎖拿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