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著醫院走廊的玻璃窗,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焦急地叩門。我坐在小蝶病床旁的硬塑膠椅上,後背繃得筆直。病房裡的熒光燈管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在慘白的牆壁上投下我們兩人交疊的影子。小蝶的睫毛在睡夢中微微顫動,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正做著什麼美夢。而我卻連眨眼都不敢太過頻繁,生怕錯過任何危險的征兆。
鐵皮袋斜靠在牆角,那塊五彩石在黑暗中發出時斷時續的吱啦聲,像是老式收音機在調頻時發出的靜電噪音。我低頭看了看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螞蟻王後的饋贈,此刻正泛著詭異的藍光,忽明忽暗如同呼吸。這枚戒指平時隻會在我使用能力時微微發熱,現在卻像活物般躁動不安。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瞬間照亮了整個病房。在那一秒的強光中,我分明看到走廊的玻璃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點。但當我猛地轉頭時,那裡又空空如也。空調出風口傳來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金屬管道裡爬行。
彆疑神疑鬼了。我低聲對自己說,卻忍不住將椅子往病床方向挪了挪。小蝶的監護儀發出規律的聲,屏幕上綠色的波浪線平穩地起伏著。三個月前那場實驗室爆炸後,她就一直這樣沉睡不醒。醫生說她的腦電波異常活躍,像是在進行某種深度思考,但身體機能一切正常。
鐵皮袋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嚇得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五彩石在袋中劇烈震動,透過帆布能看到它正放射出彩虹色的光斑。我下意識地伸手按住袋口,卻感到一陣刺痛,仿佛有電流從指尖竄入體內。與此同時,戒指上的藍光驟然增強,在病房牆上投射出一個巨大的螞蟻影子。
見鬼!我低聲咒罵著,手已經摸向腰間的手槍。雖然知道普通武器對那些東西可能沒什麼用,但至少能給我一點心理安慰。
空調出風口的柵板突然一聲鬆動了。我屏住呼吸,看著那片金屬網格緩緩向外凸起。一隻足有拇指大小的黑螞蟻從縫隙中爬出,六條腿在光滑的金屬表麵發出細微的刮擦聲。它的複眼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腹部有規律地收縮著。
我僵在原地,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這隻螞蟻明顯不正常——它的體型太大了,而且甲殼上布滿了細密的金色紋路,像是某種電路圖案。
螞蟻停在了出風口邊緣,觸角快速抖動著。然後,它說話了。
你們快走,一個粗獷的男聲從這隻昆蟲體內傳出,聲音中帶著電流般的雜音,這裡有危險,趕快離開這兒。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雖然經曆過不少超自然事件,但會說話的螞蟻還是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螞蟻說完這句話後,突然劇烈抽搐起來,然後從出風口跌落,掉在地上發出的一聲輕響。它的腿還在痙攣,但已經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病房外傳來一連串玻璃碎裂的聲音,由遠及近,像是有什麼東西正沿著走廊快速移動。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小蝶的心跳曲線變成了雜亂的鋸齒狀。我俯身查看她的狀況,發現她的眼皮正在快速顫動,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小蝶?小蝶!我輕輕搖晃她的肩膀,但她依然深陷在那個未知的夢境中。走廊上的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沒有時間了。
我一把扯開鐵皮袋,五彩石的光芒立刻充滿了整個房間。這塊石頭現在燙得嚇人,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符文,像是有生命般流動著。我小心翼翼地將小蝶抱起,她的身體輕得不可思議,仿佛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當我把她放入鐵皮袋時,五彩石突然安靜下來,光芒收斂成柔和的淡黃色。
堅持住,我們馬上離開這裡。我對著袋中小蝶模糊的輪廓說道,然後迅速拉上袋口的抽繩。奇怪的是,這個看起來不大的袋子在裝入小蝶後,重量幾乎沒有增加。
走廊上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外。我背上鐵皮袋,感受著五彩石透過帆布傳來的微弱脈動。戒指上的藍光現在穩定而強烈,指引著我向病房的緊急出口移動。就在我握住門把手的瞬間,主門傳來一聲巨響——某種重物撞在了上麵,金屬門框都出現了明顯的變形。
緊急通道的樓梯間彌漫著一股黴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古怪氣息。我三步並作兩步向下衝去,鐵皮袋在我背後有節奏地拍打著。整棟大樓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配電箱裡傳來劈啪的爆裂聲。當我衝到三樓時,頭頂傳來一陣密集的聲,像是無數硬物敲擊著金屬表麵。
彆往下看,彆停下,我對自己說,但餘光還是瞥見了從樓梯扶手外側爬下來的東西——那是一群機械螞蟻,每隻都有手掌大小,金屬外殼上泛著冷冽的藍光。它們的複眼是紅色的ed燈,六條機械腿移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最前排的螞蟻突然加速,從扶手上一躍而下,直撲我的麵門。我本能地抬手格擋,戒指在接觸螞蟻的瞬間爆發出一道藍色電弧。機械螞蟻在空中炸裂成無數碎片,但更多的同類正從樓上湧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二樓走廊的窗戶突然全部爆裂,玻璃碎片如雨般灑落。我護住頭部衝過這片危險區域,感覺到幾片碎玻璃劃破了我的外套。奇怪的是,鐵皮袋似乎對這些飛濺的碎片有某種排斥力,它們都在即將接觸袋子的瞬間改變了軌跡。
一樓大廳已經亂作一團。護士站的電腦屏幕全部閃爍著雪花點,幾個值班人員正驚恐地看著電梯門——那裡正滲出某種黑色粘稠液體。我衝向主出口,卻發現自動門已經失靈,玻璃外能看到更多機械螞蟻正從四麵八方湧來,它們組成了一支恐怖的軍隊,所過之處路燈一盞接一盞地熄滅。
後門!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我轉頭看去,是那個昏迷的保安,他半靠在牆上,嘴角滲出血絲,鍋爐房...通道...
我朝他指的方向跑去,身後傳來金屬撕裂的聲音。鍋爐房的門虛掩著,裡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摸索著前進,手指碰到了冰冷的管道。五彩石在袋中發出微弱的光,勉強照亮了前方一條狹窄的維修通道。
通道儘頭是一扇生鏽的鐵門,鎖已經鏽死了。我後退兩步,然後用力踹向門板。三次猛擊後,鉸鏈終於不堪重負地斷裂。潮濕的夜風迎麵撲來,我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醫院後麵的小巷。
雨下得更大了。我躲在一排垃圾桶後麵,看著醫院的主樓。那些機械螞蟻已經覆蓋了大部分外牆,像一層蠕動的黑色油膜。突然,頂層的窗戶亮起一道刺目的紅光,然後整層樓在無聲中坍塌,火舌從缺口處噴湧而出。短短幾秒鐘內,火焰就蔓延到了整個建築,將夜空染成血一般的顏色。
好險啊,我喘著粗氣,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腔,差點子我與小蝶就成了這裡的亡魂了。
鐵皮袋突然震動了一下,我趕緊把它轉到胸前。五彩石的光芒現在變成了柔和的綠色,透過帆布能看到小蝶的輪廓微微動了動。戒指上的藍光指向城市東麵,那裡有一片工業區,廢棄多年的工廠像巨獸的骨架般矗立在雨幕中。
東區...螞蟻巢穴...我喃喃自語,想起了王後曾經說過的話。當危險來臨時,戒指會指引我們前往最近的庇護所。
我緊了緊鐵皮袋的背帶,衝進了瓢潑大雨中。街道上異常安靜,連一輛車都沒有。路燈每隔幾盞就有一盞不亮,形成一條明暗相間的通道。我沿著這條光與影的路徑奔跑,能感覺到背後醫院的火光正在漸漸遠去,但某種更為龐大的陰影正在城市上空凝聚。
在一個十字路口,我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雨水順著我的下巴滴落,在腳邊形成小小的水窪。就在這時,水窪表麵突然泛起漣漪——不是由雨滴造成的,而是來自地麵的震動。我抬頭看向街道儘頭,那裡的路燈正一盞接一盞地熄滅,黑暗如潮水般向我湧來。
我對自己吼道,雙腿再次發力。鐵皮袋現在出奇地沉重,仿佛小蝶在裡麵突然增加了重量。五彩石發出高頻的嗡鳴,與戒指的藍光形成某種共振。當我轉過一個街角時,前方的路被一排翻倒的垃圾桶堵住了。我正準備翻越,卻看到那些垃圾桶正在移動——不,是被什麼東西在下麵推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