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內。
“沙沙沙——”
黑色蟲潮如同流動的瀝青,緊貼著濕滑的岩壁湧下,速度快得驚人。那無數細足刮擦岩石的聲音彙聚成令人齒冷的噪音,在狹窄通道內反複回蕩,衝擊著三人瀕臨崩潰的神經。
“跑!彆回頭!”阿南嘶吼著,一手緊緊攥著林晚星的胳膊,幾乎是拖著她向前狂奔。強光手電的光柱在崎嶇不平的通道內瘋狂晃動,勾勒出前方仿佛沒有儘頭的黑暗。
林晚星感覺肺部像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灼痛。背部的燒傷在劇烈奔跑和不斷撞擊岩壁的摩擦下,痛楚幾乎麻痹了她的半邊身體。她全靠阿南的拖拽和求生的本能邁動雙腿。
趙曉蔓跟在最後,臉色慘白如紙。手腕的腫脹已經蔓延至小臂,每一次擺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她咬緊牙關,死死盯著前方阿南手電晃動的光斑,那是她唯一的方向。她能感覺到冰冷的、帶著甲殼質感的觸須偶爾掃過她的腳踝,激起一陣陣生理性的戰栗。
“前麵有岔路!”阿南突然喊道。
手電光掃過,前方通道果然一分為二,一條繼續向前,略微向下傾斜;另一條則向上延伸,更為狹窄。
“走上麵那條!”阿南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盲蜈習慣在低窪潮濕處活動,向上走或許能甩開它們!”
他率先鑽入向上的狹窄通道,林晚星和趙曉蔓緊隨其後。這條通道果然更加難行,幾乎需要攀爬。蟲潮在岔路口似乎遲疑了一瞬,大部分依舊沿著向下的主通道湧去,但仍有一部分跟著湧入了向上的支路,隻是數量明顯減少,速度也慢了一些。
“快!它們還在跟著!”趙曉蔓回頭瞥見那蠕動的黑色,聲音發顫。
攀爬消耗著他們最後的氣力。林晚星感覺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岩石仿佛在旋轉。就在她幾乎要脫手滑下去的時候,阿南猛地向上用力一拉。
“到了!”
一股帶著草木清新氣息的冷風撲麵而來!他們鑽出了地麵!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四周是高大的樹木,夜空中有稀疏的星子閃爍。他們似乎位於半山腰一處隱蔽的凹陷地帶。
阿南迅速回身,和趙曉蔓一起,用力將一塊邊緣長滿苔蘚、看似天然的石板推回原位,堵住了那個出口。石板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幾乎看不出痕跡。
“暫時……安全了。”阿南靠在石板上,大口喘息。
林晚星癱軟在地,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趙曉蔓也靠著樹乾滑坐下來,檢查自己腫得嚇人的手腕,冷汗直流。
地下那令人窒息的追逐暫時結束了,但地麵上的危機,並未解除。遠處,依稀還能聽到犬吠聲,以及一種低沉的、類似信號乾擾的嗡嗡聲——那是敵方信號掃描設備仍在工作的證明。
“他們還在找我們。”林晚星喘息著說,聲音沙啞。
阿南點點頭,臉色凝重。“信號發出去了,但對方肯定也察覺到了異常。我們必須儘快離開,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躲藏,等待……等待可能的回應。”他看了一眼自己緊緊抱著的、裝有通訊核心部件的背包,那裡麵承載著微弱的希望。
廢棄聚落中。
空氣凝固了。疤痕男人和他手下饑餓的目光,像無形的刀子架在蘇瑾小組每個人的脖子上。他們手中的簡陋武器,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東西……留下。人……滾。”疤痕男人重複道,語氣不容置疑。
李哲握緊了手中充當武器的粗樹枝,指節發白。另一個男孩則下意識地護住了那隻寶貴的野兔。扭傷腳的中年女人瑟瑟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蘇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上前一步,將李哲和男孩隱隱擋在身後,目光平靜地迎向疤痕男人。
“我們隻是路過,沒有惡意。”她用儘量緩和的語氣說道,同時悄悄將手背在身後,對李哲做了一個“準備後退”的手勢。“食物可以給你們一部分,但我們需要留一些維持體力。另外,我的朋友腳受傷了,需要休息。”
她試圖談判,展現合作姿態,同時點明己方有傷員,既是示弱,也是強調人道底線。
疤痕男人渾濁的眼睛盯著蘇瑾,似乎在評估她的話。他身後的一個人不耐煩地揮舞了一下砍刀,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就在這時!
“汪汪汪!”追蹤犬的吠叫聲和那名園區槍手的呼喝聲,清晰地從聚落外的樹林邊緣傳來!追兵到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雙方都愣了一下。
疤痕男人臉色一變,顯然對園區的人極為忌憚。他凶狠地瞪了蘇瑾一眼,又看了看聚落外聲音傳來的方向,瞬間做出了決定。
“走!”他低吼一聲,毫不猶豫地帶著手下,如同鬼魅般迅速退入廢棄吊腳樓的陰影和更深的叢林之中,轉眼就消失不見。他們寧願放棄到手的“獵物”,也不願與園區的武裝力量正麵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