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顆種子覺醒得悄無聲息。沒有光芒,沒有能量波動,甚至沒有實體形態。它如同一道思想的影子,悄然融入宇宙的底層結構。第一個發現異常的是絕對秩序文明的數學家們——他們檢測到精細結構常數發生了百萬分之一的偏移。
“這不可能,”首席數學家向聯盟報告,“基本常數是宇宙的基石,從創世之初就保持穩定。”
瀾召集緊急會議時,發現參會者的投影出現了細微扭曲。不是技術故障,而是空間本身的幾何屬性正在改變。
雷昊從方舟維度發來警報:“不隻是精細結構常數,光速、普朗克常數、引力常數都在發生係統性偏移。按照這個速度,七十二小時後,原子將無法穩定存在。”
橋梁聯盟啟動了所有監測設備,卻無法定位異常的源頭。第三顆種子仿佛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它不像前兩顆種子那樣與意識互動,而是直接修改著現實的代碼。
第一個受害者是邊緣星係的碳基文明。當電磁力常數改變百分之零點一時,他們的dna螺旋開始解旋,整個文明在無聲中化為基本粒子。
“這不是攻擊,而是...重寫。”詰問實體分析著數據,“種子在按照某種未知的標準重新編譯宇宙。”
更令人恐懼的是,改變似乎具有選擇性。橋梁聯盟所在的區域常數相對穩定,而偏遠星係的改變更加劇烈。這製造了宇宙尺度的斷層,時空結構開始撕裂。
瀾試圖用源初血脈感知種子,卻發現自己與宇宙基礎法則的連接正在減弱。“它在剝奪我們對現實的理解能力。”
絕對秩序文明提議使用維度武器將異常區域隔離,但這個方案立即被證明無效——武器本身在發射過程中就因常數改變而失效。
三相一體文明嘗試與種子建立意識連接,卻發現種子根本沒有意識界麵。它就像一個自動運行的程序,冷靜而精確地執行著某種指令。
“我們麵對的不是一個存在,”守望者得出結論,“而是一個過程。一個宇宙級彆的係統升級。”
危機在第四十八小時達到頂峰。聯盟中心區域的引力常數開始波動,建築物在反常的重力中漂浮、碰撞。生命維持係統頻繁失效,不是由於設備故障,而是物理規律本身變得不可預測。
瀾在混亂中注意到一個模式:常數的改變總是朝著更加“經濟”的方向發展。光速在降低,以減少宇宙的能量消耗;精細結構常數在調整,使原子結合更加高效;就連時間流都在加速,仿佛要儘快完成某個進程。
“它在優化宇宙的效率,”她突然明白,“但這次優化的不是文明,而是現實本身。”
這個認知帶來了更深層的恐懼:如果宇宙的基本規律都可以被修改,那麼存在本身還有什麼意義?
雷昊提供了關鍵線索。他在方舟維度的最古老記錄中,找到了關於“宇宙編譯器”的傳說——一個在多元宇宙間遊蕩的存在,它會定期“更新”老舊的宇宙,使其符合某種更高的標準。
“但傳說中,被編譯的宇宙都會失去所有曆史與獨特性,”雷昊警告,“變成標準化的模板。”
唯一的好消息是,編譯過程需要完整的七十二小時。在此期間,如果能找到編譯器的“停止指令”,就可以中止這個過程。
停止指令在哪裡?記錄中沒有說明。
瀾做出了一個絕望的決定。她要進入宇宙的數學底層,在那個決定現實結構的抽象領域中尋找答案。
這個過程比進入種子更加危險。她必須完全解構自己的意識,將其轉化為純數學形式,融入宇宙的公式之海。一旦失敗,她將不再是任何形式的存在。
在絕對秩序文明的數學矩陣幫助下,瀾開始了轉化。她感受到自己變成了一組方程,在無限維度的希爾伯特空間中漂流。在這裡,她看到了宇宙的真實麵貌——不是星辰與物質,而是交織的數學關係。
而在這一切的中心,她找到了第三顆種子的本質。
種子不是一個物體,而是一個證明過程。它在證明當前宇宙的“非最優性”,並通過修改常數來展示更高效的配置。
瀾嘗試與這個證明過程對話,但數學證明不會交談,它隻會冷酷地推導。每一個被修改的常數,都是證明中的一個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