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抬起頭,目光深深地、認真地看向薑南星,那眼神複雜得讓薑南星心跳驟停。“直到……那天在雲州局長的辦公室,第一次見到你。”他的聲音裡注入了一絲極細微的、卻真實存在的溫度,“你站在那裡,穿著簡單的襯衫,眼神清澈又堅定,帶著剛出校園的書卷氣,卻又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很奇怪,就那麼一眼,我就記住了你。”
他的話語像輕柔的羽毛,一點點拂過薑南星的心尖。“後來,一次次接觸,下鄉考察,你蹲在地裡抓起泥土仔細研究的樣子;接待投資商,你自信從容、專業篤定地講解的樣子;還有你被表揚時,那偶爾流露出的羞澀和不知所措……”他細細數著,仿佛那些畫麵都珍藏在他心底,“你就像……就像一縷陽光,不知不覺地,就從我緊閉的心門縫隙裡透了進來。”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帶著一絲自嘲:“我開始掙紮,很掙紮。我覺得對不起林薇,也覺得不該打擾你。我告訴自己那隻是欣賞,是上級對下屬的認可。我甚至……想試圖避開你。”
“可是,避不開。”他的目光變得無比坦誠和熾熱,牢牢鎖住薑南星,“看到你熬夜加班,我會忍不住想發短信讓你早點休息;看到你下鄉奔波,會擔心你吃不好飯;看到你和彆人說笑,我會……我會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那次問你關於……人生伴侶的問題,是我第一次忍不住的試探。加你微信,是我給自己找的借口。把你調到對麵辦公室,是我存了私心,想每天都能看到你。”他將這些小心翼翼的心思,毫無保留地攤開在她麵前。
“之前的掙紮和猶豫,在意識到你可能也會因為我而緊張、而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變得不值一提了。”他的語氣變得無比堅定和清晰,“南星,我很確定,我現在看著的人,是你。讓我重新想要去靠近、去珍惜、去擁有的人,是你。”
他頓了頓,聲音溫柔得如同耳語,卻帶著千斤的重量:“過去無法改變,但我真心希望,我的未來,能有你參與。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他將深埋心底八年的傷痛、初見的驚豔、一步步的心動、內心的掙紮與最終的確定,和盤托出。沒有華麗的辭藻,隻有最真誠的剖析和最深情的詢問。
薑南星早已聽得呆住了,眼眶微微發熱,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酸澀、感動、心疼、還有巨大的震撼交織在一起。她看著他深邃眼眸中那個小小的、不知所措的自己,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聲音。
周惟清的話語,像一把溫柔卻精準的鑰匙,一層層旋開了他心底那扇塵封已久的門,也將薑南星的心門徹底叩開。他講述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砸在她的心湖上,激起驚濤駭浪,卻又最終化作無邊無際的心疼。
當他提到“林薇”的名字,講述那場無情的洪水與英勇的犧牲時,薑南星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窒息的痛楚瞬間蔓延開來。她仿佛能看到當年那個年輕、陽光、充滿理想的女孩,也能看到眼前這個男人是如何在巨大的悲痛中,將自己冰封起來,獨自承受了八年的孤寂與思念。
她的眼眶不受控製地迅速發熱、泛紅,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她死死咬著下唇,強忍著不讓那洶湧的酸楚化作淚水決堤,可微微顫抖的睫毛和迅速積聚在眼眶裡的水光,早已泄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原來,他沉穩從容的笑容背後,藏著這樣深的傷痕。原來,他偶爾流露出的疲憊和孤獨,並非空穴來風。原來,他那些看似克製卻總能精準抵達的關心,是經曆了怎樣的掙紮才小心翼翼遞出的橄欖枝。
她聽到他說“你就像一縷陽光,不知不覺地從我緊閉的心門縫隙裡透了進來”,聽到他坦誠自己的掙紮、試探和最終確定的心意……這些話語,不再僅僅是動人的情話,它們沾著他八年的痛與孤寂,帶著他破繭重生般的勇氣,沉重而滾燙地落入她的耳中,烙在她的心上。
那股強烈的心疼幾乎要淹沒她。她看著他此刻坦誠而深情的眼眸,那裡麵映著她的倒影,也殘留著過往的傷疤。她忽然產生了一種無法抑製的衝動——想要伸出手,去撫平他眉間可能因回憶而蹙起的細微褶皺;想要擁抱他,用自己身體的溫度去溫暖他那段冰封的歲月;想要告訴他,過去的痛,以後可以不必一個人扛。
她的手指在桌下微微蜷縮,指尖陷入掌心,用了極大的克製力才抑製住那股幾乎要讓她起身的衝動。在這個溫馨雅致的包間裡,任何過界的舉動都顯得不合時宜。她隻能這樣望著他,用那雙蓄滿了淚水、寫滿了心疼與憐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仿佛要通過目光,將那份無法言說的心痛與撫慰傳遞過去。
原來,愛情最好的樣子,並非隻有甜蜜與歡愉。更是當對方毫無保留地將最脆弱、最傷痕累累的過去呈現給你時,你感受到的不是畏懼或退縮,而是那種錐心的痛楚,痛他所痛,並生出無儘的力量想要去撫平那些傷痕,想要成為照亮他未來每一寸光陰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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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卻顯得有些脆弱又無比真誠。淚水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悄無聲息地滑落一滴,沿著臉頰滾落,她慌忙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失態。
但那滴晶瑩的淚珠,早已被周惟清清晰地捕捉到。它像一顆灼熱的火星,燙在他的心上,卻奇異地點燃了更多的溫暖與確信。他看到了她的心痛,她的共情,她的憐惜——這遠比任何語言上的回應都更加真實,更加有力地回答了他剛才的詢問。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卻濃烈的情感交流,茶香、淚水、坦誠的過去與未知的未來,在這一刻交織纏繞。無需擁抱,他們的心,已經在那一刻,跨越了所有的障礙,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周惟清看著那滴晶瑩的淚珠滑過薑南星的臉頰,看著她強忍哭泣微微顫抖的肩膀,所有克製的情感在這一刻決堤。他再也無法安坐於對麵,倏然起身,繞過茶桌,走到薑南星身邊。
他沒有絲毫猶豫,伸出手,卻堅定地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然後用力地、緊緊地擁入懷中。
薑南星的臉頰猝不及防地撞進他溫暖而堅實的胸膛,鼻尖縈繞著他身上乾淨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茶香。一直強忍的委屈、洶湧的心疼、以及被他坦誠告白激起的巨大情感波動,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瞬間決堤,無聲地、滾燙地浸濕了他襯衫的前襟。她能感覺到他胸腔內心臟有力而快速的跳動,那節奏仿佛與她自己的心跳重合。
周惟清的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手臂環抱著她,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裡,仿佛要為她隔絕開所有風雨。他感受到胸前的濕熱,心尖像是被狠狠燙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惜。他低下頭,溫熱的唇輕柔地、珍重地吻去她眼角的淚痕,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嗬護。
“彆哭,南星……”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貼著她的耳畔,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一切都已過去了。”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最有效的安慰劑。薑南星聽到後,非但沒有止住眼淚,反而伸出手臂,更緊、更用力地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仿佛要將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去分擔他那八年的孤寂,去撫平那些深藏的傷痕。她在他懷裡微微點頭,發絲蹭著他的下頜,無聲地告訴他,她懂,她都懂。
兩人就這樣緊緊相擁,在靜謐的包間裡,在氤氳的茶香中,彼此汲取著溫暖和力量,無聲地傾訴著千言萬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寧靜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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