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術比試的歡呼聲還沒散儘,校場裡已響起此起彼伏的喧嘩。內侍們提著水桶、捧著麥餅穿梭在士兵間,左衛營的士兵圍坐在一起,有的擦著甲胄上的塵土,有的互相捶著肩膀,臉上滿是獲勝的笑意;右衛營的士兵則散落在角落,趙剛正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土裡畫著陣型,眉頭緊鎖,偶爾抬頭叮囑士兵幾句,語氣裡帶著不甘卻又透著幾分堅定。
裴安走到場邊,小清已經提著食盒等在那裡,夏荷跟在她身後,手裡捧著一個陶壺。“裴校尉,快喝點水,剛才喊得嗓子都啞了吧?”小清遞過一個青瓷碗,碗裡盛著微涼的井水,還飄著幾片薄荷葉,“我特意讓廚房冰過的,解暑。”
裴安接過碗,一飲而儘,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剛才因緊張而發緊的胸口頓時舒暢不少。“多謝你,小清。”他看向小清,姑娘的額角沾著細汗,顯然是跑著過來的,“夏荷姑娘也辛苦了,剛才在台上,多虧你們給左衛營打氣。”
夏荷臉上泛起淺紅,遞過一塊麥餅:“裴校尉客氣了,是弟兄們打得好。趙剛還在琢磨呢,接下來的箭術比試,他們怕是要拚命了。”她說著朝右衛營方向抬了抬下巴,裴安順著看去,果然見趙剛正指著泥土裡的線條,跟幾個箭手說得認真,那幾個箭手手裡還握著弓,時不時拉一下弓弦,顯然在調整狀態。
“拚也沒用,咱們的箭手也不是吃素的。”秦虎大步走過來,手裡攥著半塊胡餅,咬得咯吱響,“剛才李勇跟我說,他們隊的箭手最好成績能射中八十步外的靶心,右衛營的人最多也就七十步,這局咱們穩贏!”
裴安點點頭,心裡卻不敢放鬆——右衛營輸了第一場,箭術比試必然會拚儘全力,更何況帝後還在台上看著,沒人願意錯過“投身軍旅”的機會。他抬頭望向觀看台,隻見上層的明黃色錦緞在陽光下格外顯眼,李世民正端著茶杯,與長孫皇後說著什麼,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坐在兩側,卻沒怎麼說話,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陛下,您看左衛營的箭術如何?剛才秦虎說他們有箭手能射中八十步靶心,要是真能如此,倒真是個好苗子。”長孫皇後的聲音不高,卻剛好能傳到旁邊太子耳中。李承乾聞言,身子微微前傾,像是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順著話頭說道:“母後說得是!兒臣剛才看左衛營的配合,也覺得這些府衛身手不凡。父皇,兒臣有一事想奏請——太子衛率的編製空了大半,平日裡隻夠維持東宮護衛,若是能從這些府衛裡挑選些精銳補充進去,既能加強東宮防衛,日後若有戰事,兒臣也能帶著衛率隨父皇出征,揚我大唐軍威!”
這話一出,觀看台瞬間安靜了幾分。房玄齡、魏征等大臣互相遞了個眼神,都沒敢接話——太子衛率雖屬東宮,卻也是禁軍編製的一部分,掌東宮兵仗宿衛,曆來是儲君掌握兵權的關鍵。李承乾這話,明著是想補充衛率,暗裡卻藏著抓兵權的心思,在太宗麵前提這個,未免太急切了些。
李世民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著,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語氣聽不出喜怒:“太子的職責是監國理政,研習經史,掌兵之事,有禁軍諸將在,用不著你操心。太子衛率的編製雖空,卻也需從正規禁軍裡挑選,公主府的府衛再好,也隻是私府護衛,豈能隨意調入東宮?此事不要再提了。”
拒絕得乾脆利落,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李承乾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手指攥緊了腰間的玉帶,嘴唇動了動,卻沒敢再反駁——他知道父皇的脾氣,若是再堅持,隻會惹來更多斥責。坐在他旁邊的李泰卻適時開口,手裡還捧著一卷《論語》,語氣溫和:“父皇說得是,太子哥哥心係國事是好,隻是兵權之事關乎國本,確實該謹慎。兒臣就覺得,與其領兵打仗,不如多修典籍,剛才看校場裡的士兵雖勇猛,卻也該識些字,懂些禮法,這樣才能稱得上是大唐的好男兒。”
這話既順著李世民的意思,又不動聲色地凸顯了自己“好文”的姿態,與李承乾的“好武”形成鮮明對比。長孫皇後聽著,手裡的絲帕攥得更緊了,她側頭看向李世民,眼神裡帶著幾分憂慮——兩個兒子,一個急著抓兵權,一個忙著樹文名,明裡暗裡的較量從未停過,這讓她不由得想起當年的宣武門之變,那血淋淋的記憶,是她心底永遠的痛。
“陛下,天氣熱,不如嘗嘗高陽剛送來的冰鎮酪漿?”長孫皇後輕輕拉了拉李世民的袖子,聲音柔緩,試圖轉移話題,“剛才高陽說,這是西域進貢的奶做的,加了蜂蜜,很是解暑。”
李世民會意,接過內侍遞來的銀碗,卻沒喝,隻是放在手邊,目光掃過李承乾和李泰,語氣裡帶著幾分沉鬱:“你們兄弟倆,一個想領兵,一個想修書,本是好事,可若是心思不正,再好的事也會變味。大唐的江山,是靠刀槍打下來的,也是靠禮法守下來的,你們要記住,兄弟同心,才能保大唐長治久安,彆讓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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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和李泰趕緊起身躬身:“兒臣謹記父皇教誨。”隻是兩人的聲音都有些發虛,李承乾垂著頭,李泰則悄悄把書卷往身前挪了挪,遮住了臉上的神色。
觀看台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房玄齡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見高陽公主牽著長樂公主的手,提著食盒走了上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侍女,手裡捧著幾碟精致的點心。“父皇,母後,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嚴肅。”高陽笑著走到李世民身邊,把食盒遞過去,“這是女兒特意讓廚房做的杏仁糕,母後最愛吃的,還有這酪漿,加了冰鎮過的桑葚,比剛才的更甜呢。”
長樂也跟著笑道:“父皇,剛才刀術比試看得女兒心都快跳出來了,接下來的箭術比試肯定更精彩。女兒聽說,這次比武的獎勵是黃金錦緞和每旬休假,要是父皇能再加些彩頭,府衛們肯定更有乾勁。”
姐妹倆一唱一和,瞬間化解了剛才的凝重。李世民看著高陽嬌俏的模樣,緊繃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接過酪漿喝了一口,冰涼的甜意漫開,心裡的鬱氣也散了些。“你們兩個丫頭,就會給朕出主意。”他放下銀碗,目光掃過校場上的士兵,那些年輕的麵孔裡滿是期待,有的甚至正偷偷往觀看台望,顯然在盼著更多獎勵。
李世民忽然笑了,對著身邊的內侍道:“傳朕的話——今日公主府衛營比武,既是較量,也是選才。朕今日在此,也添個彩頭:最終獲勝的營隊,除了原有的黃金錦緞與休假,其校尉可獲‘翊麾校尉’稱號,歸入右領軍衛編製,日後若有戰事,可率本營精銳隨軍出征,建功立業!”
“翊麾校尉”?裴安在台下聽得真切,心裡猛地一跳——他雖不清楚唐朝武官的品級,卻也知道“校尉”之上便是“將軍”,這“翊麾校尉”雖屬低階,卻已是正式的軍職,不再是公主府的私屬府衛!更重要的是“隨軍出征”——這意味著他真的有機會擺脫“公主府護衛”的身份,踏上真正的戰場,像秦瓊、尉遲恭那樣,靠戰功博取功名,而不是困在府裡做個護衛。
校場上的士兵們也炸開了鍋,左衛營的士兵紛紛圍到裴安身邊,眼裡滿是激動:“校尉!陛下說贏了能當‘翊麾校尉’,還能隨軍出征!咱們一定要贏啊!”右衛營的士兵也聽到了消息,趙剛猛地站起身,手裡的樹枝“啪”地斷成兩截,他對著自己的士兵喊道:“弟兄們!聽到了嗎?贏了就能當軍職,能上戰場!這局箭術比試,咱們不能輸!拚了!”
觀看台上,高陽也沒想到父皇會加這麼重的獎勵,驚喜地拉住李世民的胳膊:“父皇您真好!這樣一來,裴安他們肯定更有乾勁了。”長孫皇後看著丈夫,眼裡滿是欣慰——李世民此舉,既激勵了士兵,也巧妙地化解了剛才的尷尬,更重要的是,他把“選才”的意圖擺得明明白白,讓太子和魏王都看清,真正的機會要靠實力爭取,而非旁門左道。
“朕是大唐的皇帝,自然要給有本事的人機會。”李世民看著校場上沸騰的場景,語氣裡帶著幾分豪邁,“這些年輕人,有衝勁,有膽識,若是好好培養,將來都是大唐的棟梁。秦瓊、尉遲恭,你們說是不是?”
秦瓊站起身,躬身道:“陛下說得是!當年老臣也是從普通士兵做起,靠戰功才有今日。這些年輕人若是能上戰場,定然能為大唐效力!”尉遲恭也跟著點頭:“陛下此舉,既給了他們希望,也給了我大唐添了後備之力,老臣佩服!”
程咬金哈哈一笑,拍著扶手道:“陛下這彩頭加得好!老臣剛才還在想,要是左衛營贏了,裴安這小子隻當個府衛校尉太屈才,現在好了,翊麾校尉,能隨軍出征,這才像話嘛!”
李世民笑著搖搖頭,目光又落回校場——內侍已經重新布置好了箭術比試的場地,五十步外立著十個箭靶,靶心塗著朱紅色的漆,在陽光下格外醒目。左衛營的箭手們已經站在了起跑線後,李勇正給他們調整弓弦的張力;右衛營的箭手也列好了隊,趙剛親自給每個士兵遞了一支箭,眼神裡滿是鄭重。
“好了,箭術比試也該開始了。”李世民對著內侍吩咐道,“讓他們開始吧,朕倒要看看,這些年輕人裡,到底有多少好苗子。”
內侍高聲應道,轉身走到觀看台邊緣,對著校場喊道:“箭術比試,現在開始!雙方各出十人,依次射箭,以射中靶心數量定勝負,若數量相同,再比射程!”
隨著話音落下,校場上的喧嘩瞬間安靜下來。左衛營的第一個箭手走上前,他深吸一口氣,左手托著弓,右手拉弦,目光緊緊盯著五十步外的靶心。校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觀看台上的帝後、大臣們屏住呼吸,裴安握緊了手裡的馬鞭,小清和夏荷也湊到欄杆邊,眼裡滿是緊張。
“咻——”
箭矢破空而出,帶著尖銳的聲響,穩穩地紮進了靶心,朱紅色的漆被箭尖戳破,在白色的靶紙上暈開一小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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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校場上頓時響起喝彩聲,左衛營的士兵們歡呼起來,裴安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右衛營的趙剛臉色卻更沉了,他走到自己的第一個箭手身邊,低聲叮囑了幾句,那箭手點點頭,拿起弓箭,腳步堅定地走上前。
秋陽正好,灑在校場的箭靶上,泛著耀眼的光。箭術比試的開始,不僅是兩衛營實力的又一次較量,更是一場關乎“軍職”與“夢想”的角逐。每個士兵都知道,這一箭射出的,不僅是箭矢,更是他們未來的命運——是留在公主府,還是踏上戰場;是做個普通府衛,還是成為大唐的武官,全在此一舉。
觀看台上,長孫皇後輕輕握住李世民的手,眼神裡滿是平和:“陛下,您看這些孩子,多有朝氣。有他們在,大唐的將來,定會越來越好。”
李世民點點頭,目光落在校場上那個正在拉弓的右衛營箭手身上,語氣裡帶著幾分感慨:“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朕當年打天下的時候,也像他們一樣,憑著一股衝勁,想著建功立業。現在看到他們,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高陽和長樂姐妹靠在欄杆邊,小聲議論著哪個箭手能射中靶心,偶爾抬頭看看父皇母後,臉上滿是輕鬆的笑意。李承乾和李泰也暫時放下了之前的芥蒂,目光緊緊盯著箭靶,似乎也被這緊張的比試感染,忘了剛才的不快。
校場上,第二支箭矢也射了出去,這一次,右衛營的箭手也射中了靶心。歡呼聲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左衛營和右衛營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帶著不甘,帶著期待,更帶著對未來的憧憬。
裴安站在左衛營的隊伍前,看著一個個箭手走上前,拉弓,射箭,心裡滿是堅定。他知道,接下來的比試會更加激烈,右衛營不會輕易認輸,可他更相信,左衛營的弟兄們,一定能贏。因為他們不僅為了自己,為了左衛營,更為了那個“翊麾校尉”的稱號,為了隨軍出征的機會,為了在大唐的戰場上,寫下屬於自己的傳奇。
休戰間隙的暗流已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對比試的專注與對未來的渴望。箭術比試的勝負尚未可知,可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明白,這場比試,無論輸贏,都將成為他們人生中最難忘的經曆——因為這不僅是一場比武,更是一場關於夢想與榮耀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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