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的風忽然停了,連秋陽都像是屏住了呼吸,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五十步外的箭靶上。左衛營的第十名箭手深吸一口氣,右手食指鬆開弓弦——“咻”的箭矢劃破空氣,穩穩紮進靶心,朱紅漆痕被箭尖戳得向外暈開,與之前九支箭的落點幾乎重疊。
“好!又是一個正中靶心!”左衛營的士兵爆發出歡呼,秦虎拍著大腿喊得嗓門都啞了,“李勇這小子,沒白教!”
裴安卻沒放鬆,他緊盯著右衛營的最後一名箭手——那是個身材瘦削的年輕人,手指因常年拉弓布滿厚繭,此刻正將箭矢搭在弦上,目光像鷹隼般鎖定靶心。趙剛站在他身後,雙手緊握成拳,嘴唇動了動,雖沒出聲,卻能看出是在叮囑“穩住”。
“咻——”
右衛營的箭矢也飛了出去,擦著左衛營的箭杆,同樣紮進靶心,箭尾的羽毛還在微微顫動。
“正中靶心!右衛營也是正中靶心!”校場東側響起騷動,右衛營的士兵們瞬間沸騰,趙剛緊繃的臉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快步上前拍了拍那箭手的肩膀,語氣裡滿是激動:“好小子!沒給右衛營丟人!”
內侍跑過去清點靶心箭矢,回來時手裡捧著兩個箭囊,高聲宣布:“左衛營十箭全中靶心,右衛營十箭全中靶心,首輪平局!”
“平局?”秦虎皺起眉,扯著嗓子喊,“再比!比八十步!咱們的人能射中八十步靶心,他們未必行!”
趙剛立刻接話:“比就比!誰怕誰!八十步就八十步,咱們也能中!”
觀看台上的李世民饒有興致地放下茶杯,對著身邊的秦瓊笑道:“沒想到這兩個營的箭手竟有這般本事,五十步全中靶心,倒是少見。”秦瓊點點頭,目光落在箭靶方向:“陛下,左衛營的箭手是按禁軍標準練的,八十步應該沒問題;右衛營的人雖出身南衙,卻也有幾個好苗子,這局怕是還得僵持。”
果然如秦瓊所言,八十步比試依舊難分勝負。左衛營的李勇親自上場,箭矢射中靶心邊緣,右衛營的箭手緊隨其後,同樣命中邊緣;再比七十步移動靶,雙方各失一箭,依舊平局。校場上的士兵們從最初的歡呼變成了屏息凝視,連風掠過甲胄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罷了罷了,”李世民忽然站起身,對著內侍擺了擺手,“箭術比試就到這裡吧,雙方實力相當,算平局。朕倒沒想到,公主府的府衛裡竟有這麼多好箭手,倒是讓朕想起當年在戰場上的日子了。”
他說著,目光望向遠方,像是在回憶往昔:“當年朕打洛陽,秦瓊將軍在八十步外一箭射穿敵軍將領的鎧甲,那才叫痛快!今日見他們射箭,朕的手也癢了,來人,取朕的弓來!”
內侍趕緊應聲,快步去取弓箭。長孫皇後有些擔憂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陛下,小心些,您許久沒射箭了。”李世民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朕還沒老到連弓都拉不動。今日高興,射兩箭過過癮。”
很快,內侍捧著一把雕花牛角弓和一壺箭矢走了過來。這弓是李世民當年征戰時用的,弓臂上刻著細密的雲紋,還留著幾道淺淺的刀痕,是當年戰場上留下的印記。李世民接過弓,試了試弓弦的張力,眼神裡漸漸染上當年金戈鐵馬的豪情,大步走下觀看台,朝著箭靶方向走去。
校場上的士兵們紛紛退到兩側,給李世民讓出空間。裴安也跟著後退,目光卻始終警惕地掃過人群——剛才比試時,他就覺得右衛營的幾個士兵神色有些異常,此刻皇帝親自下場,更是容不得半點差錯。小清和夏荷也擠到欄杆邊,眼裡滿是緊張,小清還小聲念叨:“陛下一定要小心啊。”
李世民站在六十步外,左手托著弓,右手從箭囊裡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他深吸一口氣,身體微微側轉,腰背挺直,目光緊緊盯著靶心,像一尊蓄勢待發的猛虎。校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看皇帝射箭。
“咻——”
箭矢如流星般飛出,穩穩地紮在靶心正中央,箭尾的羽毛劇烈顫動,像是在炫耀這精準的一擊。
“好!”校場上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大臣們紛紛起身鼓掌,長孫皇後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李世民也滿意地點點頭,正準備再取一支箭,突然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暴喝:“為太子儘忠!”
話音未落,一個身穿右衛營甲胄的刀盾兵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手裡握著木製大刀,朝著李世民的頭部狠狠劈去!那刀雖沒開刃,卻也帶著十足的力道,若是劈中,後果不堪設想。
“陛下小心!”裴安幾乎是本能地衝了出去,手裡剛好握著準備馬戰比試時用的圓盾,他猛地將盾舉過頭頂,“砰”的一聲,木製大刀狠狠劈在盾麵上,震得裴安手臂發麻,虎口都滲出了血。
可危機還沒結束!不遠處的兩名右衛營弓箭手突然張弓搭箭,箭矢直指李世民的胸口,箭頭閃著冷光——那根本不是比試用的特製箭頭,而是磨得鋒利的鐵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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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客!”秦虎嘶吼著衝過來,卻已來不及。裴安見狀,想都沒想,猛地轉身擋在李世民身前,將圓盾護在皇帝頭部。“咻咻”兩聲,兩支鐵箭先後射來,第一支箭射中裴安的左肩,箭頭穿透薄甲,深深紮進肉裡;第二支箭射中他的右肋,鮮血瞬間染紅了玄色甲胄,順著甲片的縫隙往下淌,滴在地上,濺起細小的血花。
“裴安!”李世民驚呼出聲,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裴安。裴安隻覺得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眼前開始發黑,卻還死死攥著圓盾,聲音微弱卻堅定:“陛……陛下……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