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長樂公主府的寢殿裡還透著幾分昏暗。長樂公主坐在梳妝台前,手指緊緊攥著一方素色繡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一夜未眠,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見,原本溫婉的臉龐此刻滿是冰冷——昨天夜裡,她從侍女口中得知,長孫衝昨夜並未回府,而是宿在了百花樓附近的一處隱秘宅院,更讓她心寒的是,侍女還說,那宅院裡藏著的並非青樓女子,而是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年。
“公主,駙馬爺回來了。”殿外傳來侍女小心翼翼的聲音,打斷了長樂的思緒。
長樂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對侍女說:“讓他進來。”
長孫衝推門而入時,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酒氣與脂粉香。他穿著一身皺巴巴的錦袍,頭發散亂,臉上帶著宿醉的疲憊,看到長樂坐在梳妝台前,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質兒,昨晚我跟幾個朋友在百花樓談事,喝多了就沒回來,讓你擔心了。”
他以為這說辭能像往常一樣糊弄過去——以往他偶爾留宿在外,隻需找個“談事”“醉酒”的借口,長樂便會體貼地不再追問。可今日,長樂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起身迎接,隻是冷冷地看著他,語氣裡滿是嘲諷:“談事?長孫衝,你跟朋友談事,需要躲在百花樓附近的宅院裡?還需要讓一個少年伺候你?”
長孫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心裡咯噔一下——她怎麼知道的?他一直做得極為隱秘,那宅院是他特意找心腹打理的,除了幾個親近的小廝,從未有人知曉,長樂怎麼會得到消息?
“質兒,你……你聽誰胡說八道?”長孫衝強裝鎮定,走到長樂身邊,試圖握住她的手,“那都是謠言,是有人故意挑撥我們夫妻關係,你可彆信。”
長樂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後退一步,眼神裡滿是失望與厭惡:“謠言?有人看到你進了那宅院,還看到那少年伺候你,這也是謠言?長孫衝,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長孫衝見瞞不下去,反而冷靜下來。他整理了一下錦袍,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沉重:“就算我昨晚在外麵留宿,也是有苦衷的。你我成婚三年,我對你如何,你心裡不清楚嗎?我是長孫家的長子,是陛下的駙馬,身上擔著家族與皇室的顏麵。若是我有半點差池,不僅會影響長孫家的聲譽,還會連累皇室的顏麵,你難道想看到我們夫妻反目,讓外人看笑話嗎?”
他試圖將話題往“家族顏麵”“皇室聲譽”上引,想讓長樂顧全大局,不再追究。可他沒想到,這番話反而成了“言多必失”的導火索——長樂猛地想起,前幾個月長孫衝也曾以“談事”為由夜不歸宿,當時她雖有疑慮,卻因信任而未深究,如今想來,那些“談事”恐怕都是借口。
“苦衷?”長樂冷笑一聲,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你的苦衷,就是背著我與少年廝混?你的顏麵,就是用謊言欺騙自己的妻子?長孫衝,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竟是這樣虛偽齷齪的人!”
“你放肆!”長孫衝被長樂戳中痛處,怒火瞬間湧上心頭。他從未想過,一向溫婉的長樂會如此直白地指責他,更沒想過她會用“虛偽齷齪”這樣的詞形容自己。一時氣急,他竟抬手一巴掌甩在長樂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寢殿裡格外刺耳。長樂被打得偏過頭,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長孫衝,眼神裡滿是震驚與絕望——這個她深愛了三年、敬重了三年的丈夫,竟然動手打了她!
心口的劇痛突然襲來,長樂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便直直地倒了下去。“公主!”侍女們驚慌地衝過來,將長樂扶起,卻見她臉色慘白,呼吸急促,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長樂自幼便有“氣疾”,情緒激動時極易發作,如今被長孫衝家暴,又氣又急,舊疾瞬間複發。
消息像野火般傳遍公主府,管家不敢耽擱,立即派人快馬加鞭前往太極宮稟報。李世民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折,聽聞長樂氣疾發作,還被長孫衝打了,頓時勃然大怒,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孽子!竟敢對長樂動手!朕定要好好教訓他!”
他當即起身,帶著太醫和侍衛,快步趕往長樂公主府。剛走進寢殿,就看到長樂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如紙,太醫正忙著給她施針急救,長孫衝則跪在床邊,臉色慌亂,卻還在小聲為自己辯解:“父王,臣不是故意的,是長樂她……”
“住口!”李世民厲聲打斷他,眼神裡滿是怒意,“你對長樂動手,還敢辯解?長樂是朕的長女,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竟敢對她施暴,你眼裡還有朕,還有皇室的規矩嗎?”
長孫衝嚇得不敢再說話,隻能死死地低著頭,渾身發抖。
不多時,長孫無忌也匆匆趕來。他剛走進寢殿,就看到李世民鐵青的臉色和跪在地上的長孫衝,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他趕緊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不知衝兒犯了何事,惹陛下如此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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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問你的好兒子!”李世民指著長孫衝,語氣冰冷,“他不僅在外廝混,還對長樂動手,導致長樂氣疾發作,險些喪命!長孫無忌,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這就是你長孫家的家風!”
長孫無忌臉色瞬間漲紅,又轉為蒼白。他走到長孫衝麵前,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厲聲罵道:“逆子!你竟敢做出這等混賬事!陛下信任你,將長樂許配給你,你就是這麼回報陛下的?你對得起陛下,對得起長樂,對得起長孫家嗎?”
他嘴上罵得嚴厲,心裡卻滿是不滿——李世民如此不給長孫家麵子,當著眾人的麵斥責他,顯然是借長孫衝的事敲打長孫家。可他不敢表露分毫,隻能繼續斥責長孫衝:“陛下,臣教子無方,懇請陛下治罪!臣願將衝兒禁足府中,閉門思過,再罰他抄寫《論語》百遍,以儆效尤!”
“禁足?抄寫《論語》?”李世民冷笑一聲,“長孫無忌,你覺得這點懲罰就能抵消他的過錯?長樂是朕的女兒,不是他可以隨意打罵的!朕告訴你,長孫衝的仕途,從此刻起,徹底斷了!日後他休想再擔任任何官職,隻能留在府中閉門思過!”
長孫無忌心裡一沉,卻隻能躬身應道:“臣遵旨,謝陛下恩典。”
李世民不再看他,走到長樂床邊,看著女兒蒼白的臉龐,心裡滿是心疼。太醫此時也收了針,躬身道:“陛下,公主殿下已無大礙,隻是還需靜養,切不可再動怒。”
李世民點點頭,對侍女吩咐道:“好好照顧公主,若是有任何差池,朕唯你們是問。”
離開長樂公主府時,長孫無忌跟在李世民身後,突然開口道:“陛下,衝兒與長樂如今已反目,繼續在一起恐生事端。臣懇請陛下恩準他們和離,也好讓長樂公主另尋良緣。”他知道,李世民絕不會同意和離——長樂是皇室公主,與駙馬和離,會有損皇室顏麵,更會影響長孫家與皇室的關係。他故意提出和離,就是想試探李世民的態度,也想讓李世民知道,長孫家並非任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