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金吾衛衙署的偏廳裡,燭火跳動著映在陳武臉上,他剛從城外跟蹤崔安回來,一身風塵未洗,手裡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密密麻麻記著三天來崔安的行蹤。裴安坐在主位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案,眼神銳利如鷹,等著他的彙報。
“將軍,這三天屬下把崔安的行蹤摸得一清二楚。”陳武躬身行禮,將紙條遞過去,“他每日卯時起床,在府裡的演武場練武,約莫一個時辰;辰時過後,會去崔家在西市的綢緞莊、糧鋪巡視,身邊總跟著兩個隨從,看著像是護衛,實則更像監視;午時回府用膳,下午多半在城南的‘清風茶社’會友,要麼討論詩詞,要麼商議生意,來往的都是博陵崔氏的子弟,偶爾還有幾個清河崔氏的人;傍晚時分回府,除非有特殊邀約,否則不再出門。”
裴安接過紙條,目光掃過上麵的字跡,眉頭微微皺起:“他府裡情況如何?有沒有發現異常人物?”
“有!”陳武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屬下昨夜趁夜潛入崔府,在西跨院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正是之前永青酒樓的那個‘王掌櫃’!屬下確認過,他現在改名叫‘崔忠’,對外說是崔安的遠房表親,實則住在崔府的密室裡,每天都和崔安單獨見麵,不知道在謀劃什麼。”
“永青酒樓的掌櫃……”裴安手指一頓,眼神沉了下來。永青酒樓他有印象,去年太子謀反案期間,曾是魏王李泰與世家聯絡的秘密據點之一,後來被他查封,掌櫃也銷聲匿跡,沒想到竟躲到了崔安府裡,還換了身份。“看來,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是真的聯合起來了,目標就是高陽。”
陳武點頭附和:“屬下也是這麼想的。崔安表麵上是和公主探討詩詞,實則是受家族指使,想通過公主拉攏皇室,或是破壞公主與將軍的婚事,進一步攪亂皇室的局麵。”
裴安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長安的夜晚很靜,可他知道,這平靜之下,藏著多少暗流湧動。世家的計謀一環扣一環,從太子謀反到永嘉婚事,再到如今拉攏高陽,每一步都在削弱皇室的力量,而崔安,不過是他們推到台前的一顆棋子。
“將軍,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現在就動手,把崔安和那個王掌櫃抓起來審問?”陳武問道,語氣裡帶著幾分急切。
裴安搖了搖頭:“不行。我們沒有證據,貿然抓人,隻會打草驚蛇,還會讓高陽覺得我們故意針對崔安,加深她對我們的誤會。再說,崔氏勢力龐大,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抓了人,也未必能問出什麼,反而會讓他們抓住把柄,反咬我們一口。”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繼續盯著崔安,留意他和王掌櫃的往來,有任何異常,立即彙報。另外,我明日要帶隊去巡視長安周邊的皇家園林和莊園,為期三天,這段時間,你一定要看好崔安,不能讓他有機會對高陽下手。”
陳武躬身領命:“屬下明白,定不會讓將軍失望!”
次日一早,裴安便帶著左金吾衛的士兵,離開了長安。他故意放出消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去巡視,目的就是引崔安出手——他料定,崔安定會趁他不在長安,抓緊機會接近高陽。
果然,裴安離開的當天下午,崔安就得知了消息。他坐在府裡的書房,手裡把玩著一枚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站在他對麵的崔忠,躬身說道:“公子,裴安已經離開長安,這可是個好機會。我們要不要按原計劃,在詩詞大會上接近公主?”
“當然要。”崔安放下玉佩,眼神裡滿是算計,“裴安不在,高陽身邊沒有了那個礙眼的人,更容易被說動。不過,我們得改改策略,不能像辯機、房遺愛那樣急功近利,那樣隻會惹禍上身。”
他走到書架前,取出一本詩集,翻了幾頁,繼續說道:“裴安雖然長相英俊,身材雄壯,還有詩詞才華,但他出身低微,沒有經過嚴格的禮儀培訓,舉止粗俗,這是他的弱點。我要做的,就是放大我的優勢——家世、談吐、禮儀,讓高陽看到,我比裴安更配得上她。”
王掌櫃點點頭:“公子說得對。裴安的詩詞確實厲害,我們比不過,但我們可以在其他方麵下功夫。比如,公子可以在詩詞大會上展示自己的優雅談吐,再安排一場‘英雄救美’,讓公主看到公子不僅有文采,還有武藝,比裴安更有男子漢氣概。”
“英雄救美?”崔安眼前一亮,“這個主意好。你去安排一下,找幾個可靠的人,在詩詞大會當天醉酒,在崔府外故意鬨事,騷擾過往的女子,再假裝要衝進府裡,我屆時出手製服他們,既能展示我的武藝,又能博得公主的好感。”
“屬下這就去安排!”王掌櫃躬身退下,心裡暗暗佩服崔安的算計——既不暴露自己,又能達到目的,比那些隻會用蠻力的世家子弟高明多了。
崔安則坐在書房裡,開始準備詩詞大會的“禮物”——他親手寫了幾首讚美高陽美貌的詩,又讓人去珠寶閣挑選了最新款的胭脂和首飾,還特意畫了一幅高陽的畫像,畫中高陽身著粉色襦裙,站在牡丹花叢中,眉眼如畫,栩栩如生。他相信,這些禮物,定能打動高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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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高陽公主府收到了崔安送來的請柬,邀請她參加在崔府舉辦的詩詞大會。高陽拿著請柬,心裡有些猶豫——裴安還在外麵巡視,她若是去了,裴安回來知道了,肯定又要吃醋。可侍女在一旁說道:“公主,聽說這次詩詞大會特彆盛大,不僅有長安的文人墨客,還有不少西域來的樂師,會表演胡旋舞呢。而且崔公子還準備了很多有趣的節目,不去太可惜了。”
高陽心裡本就有些癢癢,被侍女這麼一說,更是按捺不住。她想了想,裴安不在長安,就算她去了,隻要不告訴裴安,他也不會知道。於是,她便答應了崔安的邀請,決定去詩詞大會湊個熱鬨。
詩詞大會當天,崔府張燈結彩,熱鬨非凡。府裡的庭院被布置得格外雅致,四處擺放著鮮花,搭建了臨時的詩台,還請來樂師在一旁演奏樂曲。長安的世家子弟、文人墨客紛紛前來赴約,女眷們穿著華麗的衣裙,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笑風生。
高陽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襦裙,在侍女的陪伴下,走進崔府。崔安早已在門口等候,看到高陽,他快步上前,躬身行禮:“公主殿下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他的語氣恭敬,舉止優雅,眼神裡帶著恰到好處的欣賞,既不顯得輕浮,又能讓高陽感受到他的重視。
高陽微微點頭,跟著崔安走進庭院。她環顧四周,發現來的人確實很多,氣氛也很熱鬨,心裡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來了。崔安將她帶到主位上坐下,又親自為她斟上茶水,輕聲說道:“公主殿下,今日的詩詞大會,以‘秋景’為題,若是公主有興致,也可以作詩一首,讓我們見識見識公主的才華。”
高陽笑著搖了搖頭:“我就算了,還是看你們的吧。”她雖然也懂些詩詞,卻知道自己的水平遠不如崔安和其他文人,不想在眾人麵前出醜。
詩詞大會很快開始,文人們紛紛上台獻詩,有描寫秋日山水的,有抒發思鄉之情的,還有讚美崔府景色的。崔安最後一個上台,他手持折扇,站在詩台上,朗聲道:“今日宴請諸位,恰逢秋日,我作了一首《秋宴》,獻給大家,也獻給高陽公主殿下。”
他清了清嗓子,緩緩念道:“金風送爽入亭台,玉露凝香滿酒杯。才子佳人齊聚首,歡聲笑語醉秋暉。”這首詩語言清麗,既描繪了詩詞大會的熱鬨場景,又暗含著對高陽的讚美,引得台下陣陣喝彩。
世家女子們看著崔安俊朗的容貌、優雅的舉止,再聽著他絕妙的詩詞,紛紛露出愛慕的眼神,小聲議論著:“崔公子真是才華橫溢,又這麼英俊,要是能嫁給這樣的人,真是此生無憾了。”
高陽坐在主位上,聽著崔安的詩,看著他在台上侃侃而談的模樣,心裡也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她不自覺地拿崔安和裴安做比較——崔安出身博陵崔氏,家世顯赫,談吐優雅風趣,舉手投足間都透著貴族的風範;裴安雖然也很優秀,戰功赫赫,詩詞也比崔安厲害,可他舉止確實有些粗俗,有時候說話還會帶臟話,不像崔安這樣溫文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