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顧雍、張溫等世家代表卻未輕信。顧雍當即反駁:“使者此言荒謬!劉備以漢室宗親自居,與曹賊勢不兩立,焉有合作之理?”
這番話讓在場眾人稍定心神。
劉備與曹操的宿怨根深蒂固,雙方能維持表麵和平已屬不易,更遑論聯合征討江東?
楊修嘴角微揚,以審視的目光掃過顧雍,輕歎道:久聞江東多迂腐書生,今日得見,果然不虛。莫非諸位眼中,世事皆永恒不變?萬物生滅,江河奔流,無不昭示著變化之理。
劉玄德與曹丞相雖為宿敵,但江東所為——襲取荊州,害死雲長,令荊州舊部流離失所。試問,比起曹丞相,劉玄德更恨何人?
廳內江東群臣陷入沉思,孫權亦緊鎖眉頭。他突然驚覺:劉備真有可能與曹操暫時聯手!此刻他不禁暗惱呂蒙——取荊州便罷了,何故斬殺關羽?全然忘卻當初正是自己下達的誅殺令。
以張昭為首的江東老臣卻對楊修的恫嗤之以鼻,堅信曹劉絕無合作可能。忽有近衛疾步入內,呈上緊急軍報。孫權覽畢,幾乎踉蹌跌倒——劉備已從漢中撤軍,正於成都誓師伐吳!而駐守江陵的曹舒大軍虎視眈眈...
孫權此刻恨不能將呂蒙掘墓鞭屍。偷什麼荊州?如今竟要麵對曹劉兩家的兵鋒!
孫權從神情變化中察覺到外界必有劇變!
張昭、張溫、顧雍、步陟等人也顯出憂慮之色。
這位江東之主向來善於掩飾情緒。
若非驚天變故,絕不會在他臉上看到這般震動。
楊修默不作聲,隻是靜靜觀察著孫權。
孫權很快收斂神色,含笑對楊修道:
使者舟車勞頓,想必需要歇息。
來人,先帶使者去安頓。
楊修順從告退。
他心知肚明,自己剛離開,孫權就會緊急召集心腹商議。
果然——
待楊修離去,孫權瞬間麵如寒霜!
他踉蹌著坐回主位,對眾臣沉聲道:
劉備與曹操已各自撤軍,恐將聯手攻我江東!
此言猶如驚雷炸響。
在座文臣皆驚立而起,活似受驚的鳥雀。
方才楊修在場時,眾人尚存疑慮。
畢竟曹營使者難免誇大其詞。
但此刻由孫權親口證實,性質截然不同!
主公...劉備不是一直以匡扶漢室自居?怎會...
顧雍語塞,張溫亦瞠目。
主和派張昭更是呆若木雞。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劉備為何突然與曹操化敵為友?
難道江東值得他們如此大動乾戈?
唯有淮泗謀臣步陟洞若觀火。
他幽幽道:
若諸公的田產被人強占,可能容忍?
顧雍當即拍案:
吾輩儒生全賴田租度日。
若失產業,何以研習聖賢之道?
不如沿街乞討!
這番言論引得江東世族出身的文臣紛紛附和。
就連張昭也深以為然。
這位帶投大哥本是徐州彭城人。
為何流落江東?
這要從陶謙當年在徐州的作為說起——
正是陶謙查抄了張氏家產......
張昭被迫冒險渡江求生。
此刻。
顧雍等人話音未落,猛然察覺異樣。
確實!
江東偷襲荊州,對劉備麾下的荊州派而言,無異於掘人祖墳。
常言道,斷人財路,如父母。
而江東此舉,更是徹底斬斷荊州派的根基!
麵對如此局麵,荊州派豈能不拚死一搏?
刹那間。
江東眾文臣亂作一團。
劉備加曹操,誰能抵擋?
見眾人皆無對策,孫權頭痛欲裂。
平日裡為蠅頭小利爭得麵紅耳赤,關鍵時刻卻無一人堪用!
無奈之下,孫權隻得看向諸葛瑾,盼其能獻上良策。
然而,麵對曹劉聯手,諸葛瑾又能有何妙計?
但主公問話,不能不答。
他苦笑道:
“主公,曹劉雖結盟,卻未必同心。”
“若能尋其破綻,便可瓦解聯盟!”
不得不說,諸葛瑾深諳孫權心思。
儘管他暫無具體對策,但至少指明方向。
有了方向,自有他人謀劃細節。
至於如何實施,便交由其餘文臣頭疼。
果然,孫權微微頷首。
隨即環視眾人,問道:
“子瑜所言極是。”
“諸位可有良策?”
顧雍與張溫如霜打般垂首不語。
就連一貫主降的張昭,此刻也沉默不言。
如今的江東,早已非赤壁之戰時可比。
世家與孫權利益交織,再提降曹之議,已不合時宜。
“唉!”
“孤何其不幸!”
孫權長歎。
他不由懷念起周瑜與魯肅。
若二人尚在,江東何至於此?
孫權心中雖有不滿,卻也僅是暗自腹誹。若真讓魯肅與周瑜重返身邊,反倒要費心除去二人。
一刻鐘轉瞬即逝,議事廳內依舊鴉雀無聲。
就在孫權即將再次動怒之際,末席的諸葛恪拱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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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何不請楊修共商對策?他既以曹營使者身份前來,或許尚有轉圜餘地。”
此言一出,江東文臣如服定心丸——局勢尚未至絕境。
孫權眼中閃過亮色,急令親衛將楊修再度請來。
楊修剛至驛站,尚未坐穩,便又被引入議事廳。見江東眾臣笑容可掬,他心中暗覺好笑。
他本就聰慧,結合眾人神色,已猜出孫權收到劉備起兵的消息,底氣更足,當即昂首睥睨。
而這副姿態,反令江東眾臣愈發確信曹劉聯手攻吳之事。
諸葛瑾率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