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粗暴的轟鳴聲撕破了城市清晨虛假的寧靜。林默的銀色轎車如同一尾暴躁的銀魚，在擁堵的車流中危險地穿梭、變道，惹來一片刺耳的喇叭聲和司機的怒罵。
他充耳不聞，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前方，油門幾乎踩進了防火牆裡。時間！
每一秒都在滴血！
銀行九點開門，他必須成為第一個衝進去的客戶！
手腕上的廉價電子表，秒針每一次跳動都像重錘敲在他的神經上。
距離末日爆發，還有29天23小時51分。
冰冷的數字在他腦中燃燒。
銀行厚重的防彈玻璃門剛剛被保安推開一條縫，林默的身影已經如同獵豹般擠了進去，帶起一陣風。
裡麵還殘留著清潔劑的檸檬味和一夜未散的沉悶空氣。
穿著筆挺製服的大堂經理剛露出職業化的微笑，就被林默眼中那股擇人而噬的煞氣凍在了臉上。
“貸款！最大額度！最快速度！”
林默的聲音像兩塊生鐵在摩擦，把身份證和幾張銀行卡拍在冰冷的大理石櫃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在空曠的大廳裡格外刺耳。
“抵押？這套房的房產證複印件，車本複印件，工作證明，都在這！流程能省則省！利息？按最高的算！我隻要快！”
櫃台後的年輕櫃員被他連珠炮似的命令砸懵了，下意識地看向大堂經理。
經理皺著眉走過來，拿起資料快速掃了一眼，又狐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眼神瘋狂、渾身散發著“我趕著去投胎”氣息的年輕人。
“林先生，”
經理試圖維持專業口吻，但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您這……太突然了。這麼大額度的信用貸，需要走流程，審核您的還款能力……”
“還款能力？”
林默扯出一個冰冷到極點的笑，那笑容裡沒有一絲溫度，隻有赤裸裸的譏誚和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
“一個月後，誰還在乎那點紙？”
林默心裡想著，
“聽著，”
他身體微微前傾，隔著櫃台，一股無形的壓力迫向經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今天下班前，錢必須到我賬上！否則……”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經理胸前的工牌，“王經理，你兒子在城南一小三班，對吧？放學時間……是下午四點半？”
王經理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這已經不是貸款申請，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眼前這個人，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精準地掐住了他的命門！
“你……你想乾什麼？”王經理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隻想拿到錢。”
林默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冰冷，仿佛剛才那句威脅隻是幻覺，“越快越好。對你，對我，都好。錢是銀行的，命是你兒子的。選一個？”
空氣凝固了。
年輕櫃員嚇得大氣不敢出。
王經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死死盯著林默那雙深不見底、毫無人類情感波動的眼睛。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小張！”
王經理猛地轉向櫃員，聲音嘶啞而急促，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特事特辦！給林先生走綠色加急通道！所有文件我來簽字擔保！動用我的權限！今天！必須放款！”
林默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放鬆了一瞬。
成了。
這世界，終究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他早已不是那個循規蹈矩的社畜林默，他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複仇者。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林默化身為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
手機幾乎被打爆。
房產中介小王的聲音帶著哭腔：“哥！我的親哥！六成半？還要三天全款？這……這簡直是白送啊！買家倒是有一個，可這價……”
“告訴他，今天簽合同付定金，明天辦手續，後天全款到賬，我再降半成！”
林默對著藍牙耳機低吼，車子一個急刹停在二手車市場門口，“我隻等一天！過時不候！少一分錢，我拆了你門店！”
他掛斷電話，推門下車，走向那輛陪伴了他三年的舊車。
車販子是個油滑的中年人，圍著車子轉了兩圈，咂著嘴：“兄弟，你這車，年份在這，公裡數也不低，還有幾處刮蹭……最多給你這個數。”
他比了個手勢。
林默看都沒看他比劃的數字，直接掏出車鑰匙扔過去：“按你說的價，再加一千，現金。現在，立刻，馬上點錢。”
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車販子愣住了，他見過爽快的，沒見過這麼爽快到像甩燙手山芋的。
“呃……兄弟，你這……”
“錢！還是廢話？”
林默的眼神掃過來，車販子後麵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莫名覺得後頸發涼。
他趕緊掏出厚厚的幾遝現金，數都沒數利索就塞給林默。
林默抓起錢，頭也不回地走向路邊早已用手機叫好的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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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不斷亮起，短信提示音如同密集的鼓點：
“【xx銀行】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轉入信用貸款人民幣1,500,000.00元……”
“【xx網貸】您的借款申請已通過，金額200,000.00元已放款……”
“【xx中介】定金已收到！買家要求明天上午十點過戶！”
數字在瘋狂跳動、疊加。
冰冷的屏幕熒光映在林默臉上，沒有半分喜悅，隻有一種孤注一擲的冰冷和急迫。
這些數字，是他撬動生存之門的杠杆，更是射向仇人的第一顆子彈。
下午，城南老工業區，“前進五金批發市場”。
巨大的彩鋼瓦棚頂下，彌漫著鐵鏽、機油和陳年灰塵混合的嗆人氣味。
巨大的倉庫通道如同鋼鐵森林，堆滿了各種型號的角鋼、工字鋼、板材，還有成箱的螺絲、螺母、鑽頭、焊條，堆積如山。
幾個光著膀子、渾身油汙的工人正懶洋洋地卸貨。
林默的身影出現在倉庫門口，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直接走向坐在一堆閥門後麵、叼著煙看手機的中年胖子老板。
“老板，大生意，做不做？”林默開門見山。
胖子老板眼皮都沒抬，吐了個煙圈：“要啥？多少？”規格，先來十噸。8號鍍鋅鐵絲網，五百平米。12螺紋鋼，五噸。各種規格高強度膨脹螺栓、化學錨栓，各來一百套。切割機、電焊機、大功率衝擊鑽，各兩台，配足耗材。靜音型大功率柴油發電機，兩台。工業級太陽能板組件，最大功率的，先來五十塊，配套的深循環蓄電池，二十組。”
林默語速極快，報出的清單如同冰冷的金屬洪流，砸得老板嘴裡的煙差點掉下來。
胖子老板終於抬起頭，眯著小眼睛，上下打量著林默，像在看一個瘋子：“小兄弟，你……搞大型工程？還是建碉堡啊？這量……”
他咂咂嘴，“光那兩台進口靜音發電機，就頂你一輛不錯的車了！還有太陽能板，五十塊？你知道那玩意兒多貴嗎？這總價……”
“錢不是問題。”
林默打斷他，從隨身的背包裡——一個毫不起眼的舊背包——直接掏出一捆紮得緊緊的、嶄新的百元大鈔，隨手扔在油膩膩的櫃台上。
“啪！”沉悶的響聲讓旁邊一個搬運工都停下了動作，直勾勾地盯著那捆錢。老板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這是定金。”
林默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所有東西，要求質量最好！型號、規格，一點不能錯！三天內，送到這個地址——”
他遞過去一張紙條，上麵是郊區一個大型物流倉庫的地址和聯係電話。“尾款貨到付清，現金！有問題嗎？”
老板看著那捆散發著油墨香氣的鈔票，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臉上的懷疑瞬間被貪婪和熱情取代：“沒！沒問題！老板您放心！我老張在這一片混了二十年，信譽杠杠的！東西絕對給您挑最好的！三天？兩天半就給您送過去！”
他拍著胸脯保證，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飛快地把錢掃進抽屜裡鎖好。
林默點點頭，轉身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在他身後，老板老張搓著手，對著他的背影嘀咕：“乖乖……這是哪家的敗家少爺出來糟蹋錢啊？還是真攤上大事兒了？建避難所也沒這麼個建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