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的坡度漸漸變緩,前方豁然開朗,鬱鬱蔥蔥的樹木環繞著一片開闊的平台,這裡就是小小的山頂公園了。平整的水泥地麵,幾張供人休息的石凳,四周是半人高的圍欄,從這裡望出去,將整座新月城的繁華儘收眼底。
午後陽光正盛,平台上空無一人,隻有幾隻麻雀在石凳旁跳躍覓食,被兩人的腳步聲驚動,撲棱著翅膀飛向遠處的樹叢。
兩人默契地走到平台邊緣的圍欄旁。風,溫柔地吹在兩人的臉上,帶著城市邊緣特有的、混合著草木和遠處海港的微鹹氣息,強勁而清新,瞬間吹散了爬山帶來的汗水和心底的燥熱。
徐倩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山風拂過麵頰的清涼,她微微眯起眼睛,眺望著遠方的景色,心情也隨之開闊起來。
放眼望去,遠方視野開闊得令人心曠神怡,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在遠處構成起伏的天際線,陽光下玻璃幕牆反射著耀眼的金光,近處是層層疊疊、紅瓦灰牆的老城區屋頂,如同波浪般蔓延開,更遠處,隱約可見忙碌的港口和蔚藍色海麵的粼粼波光。
“哇……”徐倩忍不住輕呼一聲,張開手臂,任由山風鼓起她的衣衫,長發在風中飛揚。
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仿佛要將所有的擔憂和鬱結都隨著這口氣吐出去。陽光照耀著她年輕美麗的臉龐,長長的睫毛在風中抖動,嘴角揚著幸福的笑容,充滿了被自然美景感染的愉悅。
江帆站在她身邊,身體放鬆地倚靠在圍欄上。他沒有像徐倩那樣張開手臂,隻是靜靜地站著,看向遠方。這處山頂平台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在那些失眠的夜晚和需要獨處的時刻,他常常一個人來到這裡,望著遠方的海平線,試圖尋找記憶中的那片海域。
但今天,站在這裡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的目光從遠處繁華的城市輪廓,慢慢收回,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山風吹亂了她的發絲,有幾縷調皮地拂過她光潔的額頭和泛著健康紅暈的臉頰。陽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上閃爍跳躍,勾勒出立體感挺翹的鼻梁和柔軟紅唇的弧度。
她的側臉在陽光下顯得那麼柔和、生動,充滿了一種蓬勃的生命力,那份毫不設防的、沉浸在山風與陽光中的放鬆和愉悅,美得動人心魄。
江帆的心強烈地跳動,一種強烈的、陌生的衝動湧上心頭,他真想伸出手,去拂開她臉頰上那縷被風吹亂的發絲,觸碰她柔軟的臉龐。
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作為林安時,他身邊並不缺少美貌的貴族女子圍繞,但他從未有過如此純粹而強烈的衝動,那麼真切的想要擁有這個女孩,這份情感更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就在這時,徐倩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注視,她側過臉看向江帆。
兩人的視線再次在空中相遇。
沒有初遇時的驚愕和慌亂,也沒有了剛才在巷子裡的羞赧,這一次,在這開闊的山頂,在獵獵的山風和明亮的陽光下,目光的觸碰變得自然了許多。
江帆看著她的眼睛。清澈的瞳孔裡,映著天空的湛藍和遠處城市的倒影,也清晰地映著他自己的身影。那雙眼睛裡有尚未褪儘的輕鬆笑意,有幾分好奇,還有一絲……連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覺的、模糊而朦朧的期待。
徐倩也看著江帆的眼睛,那雙總是顯得很沉靜的眼眸裡,此刻少了平日的疏離感,更多了些溫柔的光亮,像被陽光融化後的堅冰般通透,裡麵倒映著她清晰的身影。而他臉上那些傷痕在陽光下更加明顯,卻絲毫無損他此刻眉宇間流露出的那抹沉靜而溫和的氣質。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風還在吹,吹動著兩人的衣角和發梢。
城市在腳下無聲地鋪展,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很長。
徐倩的心跳不知不覺加快,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幸好有山風的吹拂,或許不會那麼明顯。她注意到江帆的目光偶爾會落在她的嘴唇上,這讓她的呼吸微微一滯。
江帆同樣感到失常的心跳律動。他從未如此真切地觀察一個女孩,也從未有過這樣想要靠近某個人的衝動。作為帝國皇子時,他習慣了與人保持距離;作為保安江帆,他更是刻意回避著過於親密的關係。但此刻,所有這些屏障都在悄然瓦解。
徐倩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江帆隨意搭在欄杆上的右手。他的手指修長,透著力量和沉穩,手背上還有一些淡淡的疤痕,訴說著他不為人知的過去。她自己的左手,也正略有些緊張地握著欄杆,距離他的右手,不過寸許。
山風掠過,帶著絲絲清爽涼意。
她的指尖,仿佛被那風推動著,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向著旁邊那隻溫暖的手,挪動了那麼一絲絲。
距離,變得更近了。
江帆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微小的動作。他的心跳急促起來,在那一刻,平靜的外表下,內心如擂鼓般劇烈。他食指的指尖,似乎也微微動了一下,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磁力吸引,想要回應她。
指尖與指尖之間,那寸許的距離,在陽光的見證下,終於被跨越,不再隔閡……
山下,城市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模糊湧來,而山頂,隻有風掠過耳畔的聲音,和他們彼此清晰可聞的心跳。
“你經常來這裡嗎?”江帆打破了沉寂,開口問道,他的聲音柔和許多,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徐倩微微一愣,隨即莞爾一笑:“嗯,從小學開始,每個周末的早晨,隻要天氣好,爺爺都會把我從床上抓起來,陪著他一起散步到這裡。”
她的目光投向遠方,帶著懷念的神色,“那時候總覺得早起是件痛苦的事,但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和爺爺在一起的時光,卻是最珍貴的記憶。”
“爺爺現在怎麼樣了?”江帆關切的問。
“我初中的時候,爺爺生病就不能再和我一起爬山了,後來……”想到爺爺的去世,傷感湧上了徐倩心頭,她低垂下頭,看著腳下,有一些懷念。
江帆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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