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眼張弦,他臉色依舊慘白,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正陷入激烈的思想鬥爭。我重新將注意力轉向血池,隨著血水逐漸消退,整個機關的全貌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那是個形似巨龜的絞肉機關,密密麻麻的厚重銅扇葉不斷開合,發出的脆響。機關內部布滿的赤紅筋肉,如同老樹盤根般交錯纏繞,正有節奏地搏動著。
原來血池底部竟藏著一個與青銅共生的龐然大物。
嘔——
遊殿裡突然傳來嘔吐聲,我轉頭看見那張熟悉的蒼白麵孔,張弦竟然吐了。
我一時語塞,這也難怪。畢竟他曾潛入過血池底部,換作是誰遇到這種事,恐怕都會吐得昏天黑地。張弦注意到我的目光,苦笑著與我對視。
血池的水位均勻下降,沒留下太多凝固的血塊。眾人沉默不語,排成一列走下血池。張弦仍站在原地,雙手撐膝嘔吐不止,大口喘著粗氣。
這青銅機關似乎依靠內部巨獸的收縮舒張提供動力,作響的扇葉就像無數把銼刀,編織成一張死亡之網,吞噬著所有靠近的生物,以絞碎的血肉為食。
這怪物體型太過龐大,散發出的壓迫感讓人不敢靠近,生怕被拖進機關裡。難怪張弦剛才說水裡有東西,想必就是這家夥攪動血水產生的暗流。那種聲,他在水下時一定聽得格外清晰,仿佛直接鑽進了腦髓。
多虧他有那些駭人經曆打底,換成是我早就嚇瘋了。光是想象那些黏稠的黑血就夠受的了,他還要潛到深潭底部尋找古劍,感受那種的律動和怪響,整個人浸泡在那樣的液體中...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簡直不敢細想。
眼前的青銅共生體活像隻巨型王八,柔軟的藏在堅硬的青銅外殼裡,金屬成了它的甲胄和武器。沒人知道它究竟是什麼,如何做到的,更不清楚這個血池存在了多久,又是怎樣形成的。我望著青銅建築內若隱若現的暗紅色筋肉,完全猜不透它的來曆。
絡腮胡喃喃自語:這該不會是太歲吧?
眼鏡連忙吐了幾口唾沫:彆胡說!要真碰上太歲,咱們還能活命嗎?
太歲是種詭異的陰物,形似腐爛的肉團,傳說見者必死。我猜可能是含有致命病菌或,總之絕不能靠近觸碰。不過這都是我的推測,畢竟從未親眼見過太歲,無法確定眼前這團肉就是傳說中的凶物。
或許這個血池從未乾涸過,那麼它的血肉很可能無法適應直接暴露在空氣中。接下來必定會發生異變——要麼是身體產生變化,要麼是性情發生改變。
我心裡明白,這一切推測都基於祂隻是普通屍獸或異類生物的前提。若真是邪物,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最令人不安的是,除了被動捕食外,我們至今仍不清楚祂究竟有何種能力。如果祂僅靠血池吸附獵物,那此刻確實毫無威脅——但願如此。
眼鏡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仔細觀察。這時我才注意到異常:祂整個身軀都蜷縮在青銅建築內,唯獨一端延伸出管狀紡錘形的巨大肉瘤,正有節奏地收縮蠕動,既像排泄又似巨蛆扭動。
連見多識廣的李亨利和絡腮胡都麵露困惑,更遑論其他人。麵對這座散發惡臭的肉山,我們完全無從下手,甚至萌生退意——或許我們找錯了目標,不該在這團腐肉上浪費時間。
眼鏡突然失聲驚呼:不妙,這是水龍出卵!
見眾人不解,他急急扶正鏡框解釋道:風水學中將龍脈分為山龍水龍,山水聚風雲,礦脈蘊真龍。龍脈活性源於水流山勢與礦脈,具此三者方為活龍。此處乃祖龍脈腹地,正是神龍孕卵之所——整座大墓為卵,血池潭底便是小龍結穴之處,即墓中血穴。
絡腮胡聽得入神,追問大小龍脈之彆。眼鏡便以樹木作比:主乾如祖龍脈,枝丫似分脈,每片樹葉的紋路都是學問,卻又共同構成整體。真正的風水大家從不論斷龍死龍,因萬物相通——山阻水繞,雲遮礦顯,龍氣終歸相連。
所以這團腐肉真能孵出龍?我望著那蠕動的肉瘤難以置信。眼鏡肅然道:水龍出卵正是龍氣化生之相,那肉瘤便是產卵器。他的鏡片在幽光中閃過寒芒,三法書的玄機在此刻顯得格外真實。
眼鏡緊鎖眉頭,神色凝重地搖頭道: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簡單。龍脈玄之又玄,龍氣凝聚之處孕育出的東西千變萬化,可能是靈物,也可能是邪祟,甚至是天賦異稟之人。自古以來,能稱得上天生異人的,屈指可數。
他望著渾身滲血的青銅巨怪,苦澀一笑:看這架勢,咱們怕是中大獎了。老話說得好,好事輪不到,壞事躲不掉,這世道啊......
話音未落,青銅表麵突然探出個拳頭大小的腦袋。稀疏的頭發亂蓬蓬地支棱著,皮膚呈現出詭異的蒼白與潮紅交織的色澤,活像被人打得淤血腫脹。
居然真出了異人!眼鏡失聲驚呼。
而我如遭雷擊——那張臉我再熟悉不過。就在不久前,我們才剛剛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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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分明是王善的麵容。
竟然又是王善!我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原以為不化骨已是他人生的終點,卻不想在這血池深處,還藏著更殘酷的命運。
麵對這具恐怖的殺戮機器,我們束手無策。或許隻有徹底毀滅,才能結束這場人間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