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墟仙府,偏殿靜室。
少年“空”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是流轉著溫和混沌道韻的穹頂。他眨了眨眼,意識從一片絕對的“空無”中緩緩回歸,記憶如同潮水般湧現——空白石碑、空間的淡化、以及最後那道將他從徹底“消失”邊緣拉回的浩瀚意誌。
他嘗試坐起,卻發現身體異常沉重,仿佛每一個細胞都承載著遠超以往的“存在感”。內視己身,他驚訝地發現,原本那片連自己都無法清晰感知的、吸納一切混沌之氣的“空無”區域,此刻雖然依舊深邃,但其邊緣卻多了一層淡淡的、與林舟道韻同源的混沌光膜,如同一個溫柔的封印,也像一個引導的坐標。
“你醒了。”
平靜的聲音在靜室內響起,林舟的本尊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榻前,依舊是那副平凡中見偉岸的模樣,但少年“空”卻感覺,眼前的道祖比在碑林時更加深不可測,尤其是那雙眼睛,仿佛蘊含著兩個正在緩慢旋轉的混沌宇宙,讓他不敢直視。
“弟子‘空’,拜見道祖!”少年連忙掙紮著想要下榻行禮。
“不必多禮。”林舟虛抬手指,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按回榻上,“感覺如何?”
“回道祖,”少年“空”仔細感受著身體的變化,組織著語言,“感覺……很‘滿’。以前身體裡像有個填不滿的洞,現在……那個洞還在,但好像被什麼東西‘定義’了邊界,不再是無底深淵。而且,弟子似乎……能稍微‘理解’那片空無了。”
他嘗試著,小心翼翼地引動了一絲意念,觸碰體內那片被混沌光膜包裹的“空無”。下一刻,靜室內的光線以他為中心,微微向內彎曲、黯淡了一絲,仿佛連“光”這個概念,都要被他體內的“空無”吸走一部分意義。
林舟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讚許。果然如他所料,這孩子的“空無道胚”在與空白石碑共鳴後,被激發並初步穩定了下來。那層混沌光膜,正是他以自身混元道果結合對“奇點回廊”的感悟,為其設下的保護與引導,防止其力量失控,同時也為其指明了初步的修行方向——並非填充,而是“定義”與“掌控”空無。
“汝之體質,萬古罕見,乃‘空無道胚’。”林舟緩緩開口,為其解惑,“尋常修行,乃聚氣凝神,構築法則,由虛化實。而汝之道,在於理解‘無’,掌控‘無’,乃至定義‘無’。‘無’並非終點,亦是起點,是蘊藏無限可能的混沌之基。”
他伸出一指,點在少年“空”的眉心。一道蘊含著關於“空無”本質、混沌大道根基以及《混沌築基篇》後續推演——《空無定虛章》的龐大信息流,溫和地湧入少年的識海。
“此乃《空無定虛章》初篇,好生參悟。汝之存在,於諸天,於未來,或有大用。”林舟語氣嚴肅,“然切記,力量無分正邪,道心方是根本。掌控‘無’之力量者,更需持守‘有’之本性。”
少年“空”隻覺得腦海中仿佛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無數以往無法理解的概念豁然開朗。他激動得渾身微顫,伏於榻上,聲音哽咽卻堅定:“弟子……謹遵道祖教誨!定不負道祖期望,不負諸天生養!”
“好生休養,三日後,隨玄明至‘萬象碑林’深處修行。”林舟留下這句話,身形便緩緩消散。
……
就在林舟點化少年“空”的同時,萬道星城迎來了真正的“客人”。
三艘龐大程度遠超之前使者小艇、形如展翼星鸞、通體流淌著生命光輝與璀璨星輝的華麗星艦,在得到準入許可後,緩緩穿越了“混沌萬象歸元大陣”特意開啟的通道,懸停於萬道星城上空的指定空港。這正是星雲族前來建立正式聯絡處、並商討應對“真空衰變”事宜的代表團主力艦船。
為首的星艦“生息之翎”號艙門開啟,以流光長老為首的十餘名星雲族代表踏出。它們的形態各異,有的如流淌的星沙聚合體,有的如凝聚的星雲人形,有的則保持著部分星鸞般的優雅獸態,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強大而溫和的生命氣息與星辰波動,其能量層級,至少也相當於諸天的大羅金仙,為首的流光長老,更是深不可測,隱隱觸及混元門檻。
紫微、青玄、皓庭霄度等諸天至尊親自相迎,給予了最高規格的禮遇。雙方在萬道星城核心的“諸天殿”內落座。
沒有過多的寒暄,雙方迅速切入正題。
流光長老以星光幻化出那片“晦暗星旋”區域的最新動態星圖,神色凝重:“根據我族‘遠瞳觀測站’最新傳回的數據,‘真空衰變’的擴散速度比預期提升了百分之七,其影響邊緣抵達貴方疆域的時間,可能提前至二百七十年內。而且,其‘衰變前沿’的規則擾動強度正在加劇,已經開始影響周邊星域的物理常數穩定性。”
星圖上,那片代表著“絕對真空”的黑暗區域,如同不斷擴大的死亡斑點,觸目驚心。
“貴方可知其確切源頭?或中斷之法?”青玄帝君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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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形如星雲凝聚的老嫗,名為“織星婆婆”的星雲族智者開口道:“源頭極其隱秘,藏匿於‘晦暗星旋’核心的時空褶皺深處,我族的探測波束無法深入。但根據其能量釋放模式與規則篡改特征,有八成把握與‘星靈議會’有關。這很可能是他們某種終極武器的測試,或是執行某種‘大清洗’協議。”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無奈:“中斷之法……理論上,唯有在其完全爆發前,摧毀其源頭核心,或者,以更強的‘現實定義’力量,覆蓋其‘衰變規則’。前者需要深入險地,後者……恐怕需要多位混元級存在聯手,或者動用某些傳說中的‘宇宙奇物’。”
殿內氣氛一時沉重。深入星靈議會控製的險地摧毀核心?談何容易!而多位混元聯手?諸天目前僅有林祖一位!宇宙奇物更是虛無縹緲。
“難道就無他法了嗎?”皓庭霄度天帝眉頭緊鎖。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流光長老沉吟道,“我族古老傳承記載,‘真空衰變’也並非無懈可擊。其對‘不存在’或‘超脫現有規則’的事物,影響會減弱甚至無效。若能找到或創造出此類‘特異點’,或可構建‘避風港’,甚至尋找到反擊的契機。”
“不存在或超脫規則之物……”紫微帝君喃喃自語,目光不由得望向了鎮墟仙府的方向。他想到了林祖那深不可測的混沌大道,以及不久前問道宮內那引發異象的弟子……
就在這時,一道平靜的聲音直接傳入諸天殿內所有強者的心神:
“星雲族友人所言,正是破局關鍵。”
林舟的混沌虛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大殿主位之上。他的到來,讓在場所有存在,無論是諸天至尊還是星雲族使者,都感到心神一凜,仿佛整個大殿的規則都在以其為尊。
“林祖!”諸天眾人連忙行禮。
“混元道祖!”星雲族使者也紛紛致以敬意。
林舟虛影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星圖上那片不斷擴大的黑暗,眼神深邃:“‘真空衰變’,本質是強行將萬物‘定義’回太初基態。對抗它,無非兩種途徑:一,以更強的‘定義’覆蓋之;二,以無法被其‘定義’的存在,瓦解其根基。”
他看向流光長老和織星婆婆:“貴方提供的‘特異點’思路,與吾之道不謀而合。吾之混沌,包羅萬有,亦包容‘無’。吾之門下,亦有弟子身具‘空無’特質,或可成為那無法被定義的‘特異點’。”
星雲族使者們聞言,星輝般的眼眸中都流露出驚異與期待的光芒。
“然而,時間緊迫。”林舟虛影語氣轉沉,“二百餘年,彈指一揮。吾需與貴方深入合作,不僅要共享情報,更需在技術、資源、乃至大道感悟上,進行深度交流。吾欲借貴族對星辰造化與生命本源的理解,完善一門陣法;亦需貴方提供‘晦暗星旋’最詳儘的時空結構數據,為可能到來的‘溯源之戰’做準備。”
流光長老與織星婆婆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斷。麵對此等宇宙級災難,固步自封唯有滅亡。
“星雲族,願傾力相助!”流光長老代表族群鄭重承諾,“我族將開放‘星辰共鳴網絡’部分高級權限,共享所有關於‘晦暗星旋’及‘真空衰變’的觀測數據。並派遣最優秀的星紋師與造化師,協助貴方完善陣法!”
“善!”林舟虛影點頭,“既然如此,盟約既定,便即刻開始吧。”
他目光抬起,仿佛穿透殿頂,望向那無儘蒼穹,聲音帶著一絲凜冽的殺意與決然:
“這場由‘虛無’掀起的戰爭,吾等,便以‘存在’與‘定義’,將其徹底終結!”
聯盟的基石就此奠定,一場與時間賽跑、與宇宙暗麵抗衡的宏大序幕,正式拉開。諸天萬界與星雲族,這兩個原本陌生的文明,因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機,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共同麵對那自混沌深處席卷而來的、名為“真空”的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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