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宿舍樓三層,最裡側的一間屋子裡,燈光卻還亮著。
劉建在狹窄的過道裡走來走去,鞋底摩擦著水泥地麵,發出規律的沙沙聲。他停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指針,又繼續走動。
三個男人歪斜地坐在床沿。他們是廠裡出了名的遊手好閒之輩,此刻正吞雲吐霧。
其中一個頭發染得發黃的男人,臉頰上肉很多,他把煙頭摁滅在床架的鐵欄杆上,開口問道:“建哥,那小子還不回來?他該不是跑了吧?”
“跑?”劉建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黃毛,“他家就在廠裡,爹媽都在這,他能跑到哪裡去?等著。今天晚上,他要是不把那兩千塊錢拿出來,我讓他知道後果。”
他的話音剛落下,走廊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屋裡幾個人同時停止了動作。
劉建朝著黃毛遞了個眼色。
黃毛站起身,臉上肌肉牽動,他走到門後,手握住門把,用力向內一拉。
門開了。
羅陽站在門口。
他看向屋內的幾個人,又看了看為首的劉建,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人挺齊。”羅陽開口,聲音平淡。他邁步走進屋子,視線從黃毛和另外兩個混混的臉上一一掃過。
他這種平靜的態度,讓屋內的氣氛出現了片刻的凝滯。
劉建的心跳漏了一拍。
事情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
他不習慣這樣的羅陽。
“羅陽,你還敢回來?”劉建壓下心裡那點說不清的彆扭,先開了口,他要占據主動,“我兄弟家裡出了事,等著錢救命,你見死不救,你算什麼東西!”
他還在按照原定的說辭往下說。
羅陽看著他,嘴角動了一下,像是在笑。
“劉建,彆費力氣了。”羅陽走到屋子中間,離劉建不過兩三步遠,“找來這幾個人,就是你的底氣?”
黃毛被羅陽的視線看得火大,他認為自己受到了輕視。
“你找死!”他低吼一聲,攥緊的右拳朝著羅陽的麵門揮了過去。
拳頭帶著風聲。
羅陽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
他常年在車間跟機床打交道,掄錘子,使扳手,身上有的是力氣。重生之後,這具年輕的身體裡,更沉澱著他前世積累的所有搏鬥技巧與經驗。
一聲變了調的喊叫從黃毛的喉嚨裡擠出來。
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錯了位,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下彎折,手裡的半截煙也掉落在地。
另外兩個混混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在原地。
他們回過神來,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裡發出怪叫,一左一右地朝著羅陽撲了上來。
羅陽鬆開握著黃毛手腕的手,任由他癱軟在地。
他看著衝過來的兩個人,身體向左前方跨出一步,迎著左邊那個混混,右腿抬起,一腳踹在他的小腿上。
那人隻覺得腿上一麻,身體失去平衡,踉蹌著撞向後麵的牆壁。
從黃毛出拳,到三個人全部倒下,整個過程發生得極快。
劉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看著地上蜷縮的三個人,又看看站在那裡的羅陽,大腦裡一片空白。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羅陽嗎?
那個平時悶聲不響,被人占了便宜也隻會忍氣吞聲的老實人?
他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身手?
羅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那上麵並沒有灰塵。
他向前走了一步。
劉建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現在,我們能談談了嗎?”羅陽問。
“你……你彆過來!羅陽,我告訴你,你敢動我一下試試!我爸是廠裡的乾部,他不會放過你的!”劉建的聲音有些發顫,他一邊說,一邊繼續向後退,直到後背抵住了床架。
“你爸?”羅陽又笑了一下,“他現在,應該先擔心一下自己的事情。”
“你這話什麼意思?”劉建的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就在這個時候。
“開門!保衛科!例行檢查宿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