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先彆激動。”他放下水杯,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您坐下,我們慢慢說。”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趙桂芬叉著腰,唾沫星子橫飛,“你馬上跟我去保衛科,跟廠長說清楚,所有事都跟我們家月月沒關係!不然我今天跟你沒完!”
“沒關係?”羅陽笑了。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上一根,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媽,王月為了給劉建湊錢,又是摔杯子又是鬨離婚,逼我拿出兩千塊錢的存折,這事您知道嗎?”
趙桂芬的表情僵了一下。
“那……那不是為了救人嗎!劉建那孩子,不是說他哥病了嗎?”
“救人?”羅陽吐出一口煙圈,“您覺得,劉建是那種為了彆人兩肋插刀的人嗎?他是為了他自己。”
“他拿著從廠裡偷出來的三千塊,再加上想從我這裡騙走的兩千塊,一共五千塊,是準備去南邊倒賣的確良發大財的。”
“王月,就是他的同夥。”
羅陽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小錘子,敲在趙桂芬的心上。
“不!不可能!我們家月月那麼單純,她肯定是被劉建給騙了!”趙桂芬還在嘴硬。
“單純?”羅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單純到知道劉建在外麵有發財的路子,就立刻回家來逼自己的丈夫拿出全部家當去支持彆的男人?”
“她單純到,事情敗露之後,第一時間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劉建和我身上,說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
“媽,您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趙桂芬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當然知道自己女兒是什麼德性。
從小就愛慕虛榮,嫌貧愛富。
當初要不是看羅陽是八級鉗工的接班人,前途無量,她根本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那……那現在怎麼辦啊?”趙桂芬的氣勢徹底弱了下去,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羅陽,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月月她是你媳婦!她要是出了事,你臉上也不好看啊!”
“媳婦?”羅陽彈了彈煙灰,“很快就不是了。”
他站起身,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兩張紙,一支筆。
“這是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字了。”
他把紙和筆,推到趙桂芬麵前。
“現在,王月有兩個選擇。”
“第一,讓她痛痛快快地把字簽了。明天早上八點,我們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她跟劉建合謀騙我錢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廠長那邊問起來,我也會說她隻是被蒙蔽了,不知情。”
羅陽的眼神冷了下來。
“第二,她不簽。那也行。我明天就去公安局報案,告她和劉建合夥詐騙。挪用公款是挪用公款,詐騙是詐騙,這是兩碼事。到時候數罪並罰,她要在裡麵待幾年,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趙桂芬看著那份離婚協議書,如遭雷擊。
她沒想到,羅陽會做得這麼絕。
這哪裡是商量,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是落井下石!”趙桂芬指著羅陽,手都在發抖。
“落井下石?”羅陽掐滅了煙頭,直視著她,“當初王月為了劉建,逼我拿出救命錢的時候,她想過我們的夫妻情分嗎?”
“當初她和劉建在樹底下商量著怎麼算計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時候,她想過這個家嗎?”
“我給了她無數次機會。是她自己,一次都沒有珍惜過。”
“現在,我隻是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順便,把一些垃圾,清理出去而已。”
趙桂芬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懼。
這還是那個對自己女兒言聽計從,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窩囊廢嗎?
他的眼神,他的話語,都像刀子一樣,紮得她心口生疼。
她知道,羅陽說得出,就做得到。
如果王月真的因為詐騙罪再被判個幾年……那她這輩子就真的毀了!
一邊是女兒的前途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