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成功扶持何源坐穩何家家主之位後,緊繃的心弦稍稍鬆弛,體內氣息流轉竟愈發順暢磅礴。某一日調息時,我才驚覺,自己的內力不知何時已衝破了那道曾經遙不可及的關隘,穩穩踏入了低階一重的境界!這發現讓我欣喜若狂,西關縣的腥風血雨、生死搏殺,終究是化為了我武道之路上最堅實的基石。
然而,這份喜悅並未持續太久。一次,何源需我簽署一份關乎家族產業交割的文書,當我拿起那支沉甸甸的毛筆,麵對紙上那些如同鬼畫符般的墨跡時,我才猛地意識到一個令人無比窘迫且後怕的事實——我,李陽,空有一身低階一重的武力,竟然是個目不識丁的文盲!
在這世道,拳頭硬是道理,但若看不懂契約、讀不懂情報、不明了局勢文書,簡直就是將命門暴露於人前,遲早要吃大虧,甚至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這個發現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我因武力提升而產生的所有自得。
就在我為此事心煩意亂,琢磨著該從何處尋個可靠先生啟蒙認字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以一種極其突兀又仿佛理所當然的方式出現了。
這日,我們幾人正在西關縣郊外一處臨時落腳的院落裡商議下一步行止,忽聞牆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嘖嘖嘖,幾個小家夥,折騰完西關縣,就窩在這兒發黴嗎?”
我們悚然一驚,齊齊抬頭望去。隻見牆頭上,一個道人斜斜躺著,嘴裡叼著一片翠綠的葉子,一身半舊不新的道袍鬆鬆垮垮地穿著,露出小半片胸膛,腳上的雲履還破了個小洞。他手裡拎著一把連鞘長劍,那劍鞘油光鋥亮,黑中透紅,看上去都快包漿了,也不知盤了多少年月。他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麵容清臒,下頜還留著幾縷稀疏的胡須,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滴溜溜轉著,透著一股與年齡和身份極不相符的頑皮和跳脫,仿佛一個成年人的軀殼裡,硬生生塞進了一個永遠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憊懶孩童。
不是彆人,正是楊仇孤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傅——玉行道人!
“師傅!”楊仇孤又驚又喜,連忙起身行禮。我們也不敢怠慢,紛紛拱手。這位可是真正的高人。
玉行道人嘻嘻一笑,一個鷂子翻身,輕飄飄落地,竟是點塵不驚。他繞著我和影子轉了兩圈,鼻子抽動了幾下,像是嗅到了什麼有趣的味道。
“嗯,不錯不錯,煞氣內斂,根基倒是打得更紮實了。小陽子,聽說你都低階一重了?有點意思。”他拍著我的肩膀,力道不大,卻讓我感覺渾身氣血都微微波動了一下。
隨即,他話鋒一轉,眼神裡帶著戲謔,直接戳破了我的窘境:“不過嘛……光會打打殺殺可不行。連自家名字都寫不利索,以後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豈不丟光了我這徒兒和他朋友的臉麵?”
我頓時鬨了個大紅臉,訕訕說不出話。
玉行道人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找了塊石頭坐下,翹起二郎腿,晃悠著那隻破鞋,說道:“好啦,閒話少敘。老道我這次來,是給你們指條明路,順便給我這傻徒弟找點事做。”
他神色稍稍正經了些,雖然那點玩世不恭依舊掛在眉梢:“北關縣那邊,有點事情需要些信得過的人手去辦。不過嘛,在那之前,你們得先去南關縣走一遭。”
“南關縣?”我們麵麵相覷。
“沒錯。”玉行道人從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塊油膩膩的令牌,隨手拋給我,“南關縣不比西關縣,那裡勢力更雜,水更深。有個叫‘林英’的女秀才,學問大,脾氣文雅,在南關縣開了家小書館,混得不咋地,但護著她的人可不少。你們去南關縣,首要之事,就是把她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給我請出來,她以後有大用。”
“請人?”我握著令牌,有些疑惑。
“對啊,請人。”玉行道人眨眨眼,“順便嘛,小陽子,你正好跟他好好學學認字。那老小子彆看窮酸,教人識字的本事可是一絕,包你三個月內脫胎換骨,不再當睜眼瞎。”
他頓了頓,臉上又露出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當然了,南關縣那幾個地頭蛇可不是好相與的。想順利請到人,安穩讀書?可以,先把那地方給我打服了、拿下了!怎麼拿下,我不管,那是你們的事。就當是去北關縣之前的磨刀石了。”
說完,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身形一晃,又如一片雲般飄上了牆頭。
“路線和那女秀才的住處,令牌背麵刻著呢……雖然你現在也看不懂。讓仇孤念給你聽吧。走了走了,北關縣等你們消息!”
聲音還在原地回蕩,他人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我們幾人愣在原地,消化著這突如其來的“指路”。
我低頭看著手中那塊還帶著體溫和油漬的令牌,又抬頭望向南關縣的方向。
一邊是武力提升後的新境界,一邊是目不識丁的致命缺陷;一邊是道人的重托,一邊是未知的險地。
拿下南關縣?找林英老師學字?
前路艱險,卻似乎也透著前所未有的光亮。
我握緊了令牌,深吸一口氣。
看來,這南關縣,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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