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章台殿。
始皇帝嬴政麵色陰沉。
兩件棘手之事接連發生,令他心緒難平。
第一件:陽城令密報,東郡有隕石墜落,石上竟刻“始皇帝死而地分”七字。
雖已處決隕石附近所有居民,但這不祥的刻字如同陰影籠罩心頭。
第二件,更令他震怒:他剛下詔斥責扶蘇“為人子不孝”、“議政迂闊”,將其貶往上郡監軍,意在讓其磨礪。
詔書墨跡未乾,扶蘇竟在閉門思過期間,公然違抗禁令!
起因是幾名曾與扶蘇論道的博士儒生,因私下非議“焚書”及北戍徭役繁重,被中車府令趙高以“妖言惑眾”罪名逮捕,按律當處腰斬。
扶蘇聞訊,不顧禁令闖入廷尉府為儒生求情,言辭激烈,甚至當眾指責法吏“羅織罪名”、“有傷仁德”。
此舉震動鹹陽,公然藐視詔令與秦法威嚴。
“逆子!”嬴政一掌擊案,竹簡震落。
殿內侍立的蒙毅、趙高等人屏息垂首。
“朕命他靜思己過,他卻咆哮公堂!是嫌罰輕了?還是覺得大秦律法管不到長公子?!”
“陛下息怒!”廷尉趙成伏地,“長公子…念及舊誼一時情急…然其行確已觸犯《秦律》,按律…當…當係獄懲處。”
趙成語帶惶恐。
嬴政胸中怒火翻騰,夾雜著失望。
貶斥是政治姿態,關押則是律法懲處。
扶蘇此舉,將自己逼入絕境。
“陛下,”中車府令趙高進言,“長公子仁厚,或為奸人蠱惑。臣聞其入陽獄後,與一重犯過從甚密…”
“重犯?何人?”
“正是數日前在市集狂言‘二世必亡’、‘誹謗朝廷’的齊國宗室餘孽,趙天成。”
“是他?”嬴政目光一凝。
東郡隕石妖文未平,這狂言“二世必亡”的妖人竟攀上被囚的扶蘇?
“一個待決狂徒,一個冥頑逆子…他們能論什麼?!”
一個念頭浮現:扶蘇的抗命與那套“寬仁緩刑”之論,是否就源於此等六國餘孽的蠱惑?
“蒙毅!”
“臣在!”
“隨朕去陽獄!”嬴政聲音冰冷。
“朕要親審趙天成!看看是何妖言,能惑得長公子罔顧國法君父!也看看朕那‘好兒子’,可有半分悔意!”
······
陽獄牢房內。
扶蘇把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遞過去,“今日我托人弄了塊麨餅,就著昨日說的事情吃正好。”
趙天成捏了捏那溫熱的麨餅,麥香混著點芝麻味飄出來。
他慢悠悠地坐起身。
“昨天說到哪兒了?”
“趙先生,昨日講到郡縣製,您說它像緊繩易斷……學生愚鈍,還請先生詳述!”
扶蘇帶著一種急切探究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