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斯被氣得七竅生煙、殿內氣氛詭異之際——
一個身形微躬、麵白無須、站在稍偏位置的中車府令趙高,臉上堆起一抹看似和煦實則冰冷的笑容,細聲細氣地開口。
“哎呀呀,李相息怒,何必與一個將死之人置氣?平白失了身份。此獠狂悖無狀,滿口胡柴,顯是自知死期將至,瘋犬亂吠罷了。”
他輕描淡寫地將趙天成的攻擊歸結為“瘋犬亂吠”,試圖轉移焦點,維護一下李斯。
“依咱家看呐,”趙高細長的眼睛眯了眯,閃過一絲陰冷。
“此獠背後定有主使!其狂言‘二世必亡’,絕非空穴來風!劫獄,更是膽大包天!必須深挖!徹查!”
“揪出那潛藏暗處的魑魅魍魎,方能絕此大患!李相‘榨取’之議,實乃老成謀國!”
他巧妙地將“榨取”換成了更冠冕堂皇的“深挖徹查”,並再次強調“背後主使”,意圖將禍水引向指定的敵人。
趙天成目光“唰”地盯在趙高那張白淨卻透著陰柔的臉上,眉頭緊鎖,一臉的不耐煩和嫌棄。
“嘖!又冒出來一個陰陽怪氣的!你又是哪根蔥啊?這兒輪得到你插嘴?還‘咱家’?聽著就膩歪!報上名來!”
趙高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寒光一閃而逝。
他沒想到這死囚如此粗鄙無狀,竟敢直接喝問自己。
但他城府極深,瞬間恢複那副謙卑模樣,隻是聲音更冷了幾分,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倨傲。
“咱家,中車府令,趙高。奉陛下之命,掌宮中車馬輿輅及行止文書。你這狂徒,死到臨頭,還如此不知禮數!咱家勸你,老老實實交代背後指使之人,或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他亮明身份,試圖以權勢壓人。
“趙高?”趙天成歪著頭,隨即臉上露出一種極度鄙夷、仿佛看到什麼臟東西的表情,從鼻孔裡哼出一聲冷笑。
“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隱宮’出身,靠著寫得一手好字,又特彆會揣摩主子心思,這才混到陛下身邊的那位瘋狗吧?”
趙高的臉色一沉,這個狂徒居然敢我自己的瘋狗?
等將你押回監牢後,讓你後悔在這世上出生!!!
趙高咬著牙,心裡發狠。
“中車府令?管車馬行止文書?”趙天成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帶著洞穿一切的嘲弄。
“博浪沙那驚天動地的一下子,過去沒多久吧?刺客埋伏得那叫一個準!時機拿捏得分毫不差!沒點‘內部’精準消息,能成?你這管著陛下車駕行止的‘中車府令’……”
他故意拉長了語調,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趙高心上。
“……事後追查,聽說動靜挺大?結果呢?抓了幾個替死鬼就糊弄過去了?趙大人,你這‘善後’的本事,可真是讓小子我‘歎為觀止’啊!陛下沒追究你‘失察’之罪,你這運氣……嘖嘖嘖,祖墳冒青煙了吧?”
趙高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晃!
博浪沙!
這是他最大的噩夢!
這狂徒不僅知道,還精準地指出了他職責所在和事後追查的“不力”!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竄起!
他強作鎮定,聲音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尖利和色厲內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