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桑晚過得並不好。
華庭的公寓樓層足夠高,她一個人站在窗前,看了一場孤獨的煙花秀。
整個倫敦眼都被點燃了,那麼絢爛奪目的色彩,印在她眼眸裡,又一點點消散。
手機裡,隻有桑遠峰和齊悅例常發來的問候。
這個世界應該把她遺忘了。
她有時候會小心翼翼地去點沈硯修的頭像。他的頭像萬年不變,點進去之後裡麵什麼都沒有。
兩個人的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半年前,沈硯修告訴她自己要出差,讓她收拾好行李,會有人去接她。
她有時候覺得沈硯修很霸道,從來不把她當回事兒。
但是有時候,又覺得是自己太沒出息,自找的。
上次在酒店情迷時分已經像潮水一樣褪去,他大概覺得自己這樣不識好歹的女人不值得他再浪費時間。
這幾天,輝市的新聞已經開始推送,關沈兩家的訂婚儀式在五天之後,在柏悅酒店,規格很高,她可以想像到典禮當天會有多熱鬨。
她默默退出了微信。
華庭的電話過來了:“喂,你在乾嗎?”
她已經習慣了華庭的態度:“我在家,新年好。”
窗外的煙花已經停了,深夜時分,天空又恢複了一片寂寥。
華庭沒有什麼好話:“這個年好不了了。我覺得沈硯國有問題。那天跟你說完之後我心裡一直不太踏實。這兩天我查了那幾個離職的財務骨乾,其中有兩個人人間蒸發了。”
“這兩個人,是沈硯國帶進公司的。”
桑晚原本昏沉的腦子一下清醒了。
如果她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的話,她就白跟在桑遠峰和沈硯修後麵這麼多年了。
“華庭,你現在在哪兒?”
“啊,我在港城啊。最近風向不太對,有證監會的人調查咱們,父親在家裡應對,我來港城看看這邊沈硯國的大本營。”
桑晚的身體有些僵硬。
兩個消息串聯在一起,她能反應得過來,有人要對遠峰集團動手。
她遠在異國,無能為力的狀態讓她很不安,停頓一會才繼續說道:“華庭,你回去吧,不要再管沈硯國的事了。”
華庭不以為然:“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吧。這些年,證監會的人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
“我見過華遠會計事務所的人了,確實有幾筆大額投資有待商榷。這中間關聯到一家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公司,叫什麼’誠義控股’。是在維京群島注冊的,雖然為了避稅這樣的操作很常見,但是我來了幾天了,在港城根本沒見到這家公司有什麼實質性業務。”
桑晚沒由來的一陣心煩意亂:“華庭,你對港城不熟,我們在那邊沒有根基,你這樣父親和我都會擔心的。”
華庭最討厭的,就是她和父親把她當小孩子,嗤笑一聲,語氣咄咄逼人:“桑大小姐,你放心,我再蠢也不會像你一樣,把自己搞到眼下這樣的境況。”
說完就掛了電話。
…
許士傑在中環街頭見到了桑華庭。
新年期間,港城的街頭還洋溢著節慶的暖意,燈飾斑斕,人群熙攘,她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風衣,戴著墨鏡,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格外醒目。
他一直有安插人在遠峰內部,遠峰現在的境況,恐怕不容樂觀。
這位桑二小姐怎麼有閒情逸致出現在港島。
他看著桑華庭上了一輛的士,沒有猶豫,在街邊攔下另外一輛,低聲對司機說道:
“跟上前麵那輛,稍微拉開點距離。”
兩輛的士一前一後,駛出港島,到了旺角一棟寫字樓麵前停下。
這裡是商業區,到處都是貼滿霓虹招牌的街道,密密麻麻的紅綠燈箱交錯著向上延伸,一眼望過去,是港城獨有的老舊繁華。
華庭下車,看到這棟樓不過十來層,沒有嚴密的安保,看上去甚至有些破舊。
華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裡麵的辦公區域幾乎沒什麼人,擺設簡單,基礎文件都寥寥無幾。
她摘了墨鏡走了進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項目接洽文件和預約函,上麵還有沈硯國簽名。
前台的女子看到她,禮貌地鞠躬:
“歡迎光臨。”
華庭微微一笑,語氣淡定:
“您好,我是沈先生從內地派來的顧問。他托我前來和你們要一些補充材料,請幫我通知你們的負責人。”
說著就把那份預約函推了進去。
“好的,您坐下稍等。”
十幾分鐘後,有個三十出頭,穿著合體西裝的男人出來和她對接。她手裡拿著遠峰的投資項目書,對方似乎並沒有起疑心。
他將她帶到了一個辦公室,把一疊資料擺到她麵前讓她核對。
“這些都是沈先生交代過的,和之前的規矩一樣。您看一下還缺什麼。”
說完又借故離開了。
華庭不清楚這個投資項目是真是假,心裡還是有些緊張。不過樓下就是繁華的商業街,嘈雜的聲音傳來,反而給人一種安全感。